无翅也飞翔：杨国英和郑龙华的艺术人生

2012年07月06日 09:30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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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臂摄影家郑龙华的光影人生

六个月后，郑龙华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但双手截肢，脸上也留下了难以愈合的疤痕。

    陈鲁豫：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记忆的？

    郑龙华：因为我从小就没有了双手，我在七岁以前吃饭，穿衣。吃饭要大人喂，穿衣要大人穿，到了七岁以后，当时要去上学，那么上学老师首先要问了，你能不能穿衣？能吃饭吗？我摇摇头不能，那么老师在想，你连吃饭穿衣都不能自理的话，那你怎么能写字翻书呢？所以呢就是我去上学，第一次去报名上学，老师没接受，到七八岁的时候，其实有一点懂事了，就想到了就是要上学，那必须要先学会生活自理，就先要学会吃饭穿衣。

可是呢，确实是没有手确实是太难，因为两个手臂没有一个手指头，筷子不能拿，那么只能拿调羹，那么你两个手臂把调羹拿住了，那个碗又不能拿，那么所以在吃的过程当中总是呢，把这个稍微不注意，把这个碗掉到地下了，弄弄打破一只，所以我用了两三年的毛竹碗，竹筒碗，就是毛竹。

    陈鲁豫：这是摔不烂的。

    郑龙华：就摔不烂了。

    陈鲁豫：比如说我们写字多了，这个手上这会有一个茧子，干活多了这会那个茧子，你这是不是关节这，都会有很多老茧？

郑龙华：对，我这个手臂前面这两个部分，现在是很硬了，那么开始的时候。

    陈鲁豫：现在是不是。

    郑龙华：现在很硬了，都是老茧了。

    陈鲁豫：真的。

    郑龙华：都是老茧了，那以前呢，就说调羹拿的久了，这个地方磨破血泡，那么血泡一起来以后，就要开始烂。

    陈鲁豫：所以你这百炼成钢，就破了好了再破再好。

    郑龙华：结成厚厚的一层皮一层老茧，我们那个时候，高中毕业，我写字，到初中二年级，我还是站着写字的，因为我两个手臂拿着那个笔呀，拿不稳，它必须要把那个笔的顶端要顶在胸口，这样顶牢，这样才能写。

    陈鲁豫：两个手夹着还要顶住这。

    郑龙华：所以那个一、二年纪的时候，用那个铅笔老师用到这么短就没办法再用了，长的时候可以用。像我这么个子不高的人，到了高中都让我坐在最后一排。我坐在前面的话，要影响别人，我急脾气一站起来，人家后面要看不到。

    陈鲁豫：所以这一路真的是克服了很多很多困难。其实小孩成长过程当中，如果家庭很关爱，然后周围的孩子跟自己很好的话，他也不会觉得我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慢慢求学，然后你要进入社会，突然发现可能别人有的那个机会，可能不太会给你，这个时候内心他是有一种挫折感。

    郑龙华：对，那个时候我们高中毕业你学习再努力，高中毕业以后，那个时候还不能直接参加高考。那么后来恢复高考以后，我两度参加高考。第一年就超出这个高考分数线十二分，结果去体检。就是没有体检，目测，第一道目测了一下，就那个刷下来了，第二次继续，我说我这个手不方便，那有些理科不行，那我考文科，第二年又考，高出分数线八分，还是照样就是残疾人，这个没有手不符合这个招生的章程。那个时候很懂事了，也基本是大人，就是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前途，感到叫什么呢，就是沉默寡言，所以我不太会讲话，我其实我现在能这样说几句，还是到了四十多岁以后。

    陈鲁豫：慢慢、慢慢磨炼出来了。

    郑龙华：其实我很自卑的。

    陈鲁豫：那是不是躲在这个相机的背后，用这个，通过这个镜头，去看世界觉得更安全一点。

    郑龙华：对，这个你说的对的。

    陈鲁豫：但是你的镜头里面的世界，都非常的美，那是你看到的世界，你感受到的。你第一次给人拍照片，是拍的是一个什么的画面？

    郑龙华：给一个大伯，就是我们的一个邻居，七十来岁，就是我拿到这个相机以后，有很多人都怀疑，像你这样，能不能拍照这个连筷子都拿不住的人，你拍照片是肯定不行的。其实呢，我光是为了拿稳这个相机，我就整整花了半年时间。没有，还没有什么光圈啊，速度啊，快门啊，焦距啊等等还没有。就是光是要拿稳，因为照相机你不拿稳，拍起来是模糊的。

    开始的时候我都是用空的，里面没有胶卷的给人家试拍，那个老大爷老是愿意配合我，他说龙华，你给我拍，不要紧的，有人没有都不要紧。我学会拿稳照相机以后，学会能里面装胶卷拍照片的第一张照片，就给这个老大爷拍了，他非常的高兴，他那张照片一直到去世的之前，都是经常跟人家说，这个是一个没有手的人拍的，给我拍的一张照片。

    陈鲁豫：现在你觉得没有手，对你来说还是一个问题吗？

    郑龙华：现在不能做的事情也有，系鞋带。通过这么多年来，这个好像对我来说，有手没有手这是一个标记的事情，说句笑话，我说有时候我说，人家现在给我一双手，我倒反而不方便了。

    先到那个一个靡笄山，一个山顶上去拍点风光，那边浓雾特别好。外面去采风的话嘛，有时候四点钟起来的时候也有，平常都六点半。

    解说：郑龙华现在任职临安市文联摄影家协会主席，文联对于郑龙华这样的创作者们，要求很宽松。给予他们充分的自己去搞创作，所以除了必要的会议和活动，郑龙华总是和朋友们一起跑在外面采风，拍摄，相机很少离身。

    记者：一般大概多长时间出去一次啊？

    郑龙华：有空就出去了，有空就出去了。出去好像像我这样子，基本上是一个月出去个两三次。

    记者：我们过去有多少路？

    郑龙华：走走就到了，没几步。非常漂亮，这里也是我们其中的一个点，平常嘛，农村里跑的比较多。光是头露出来非常漂亮，那个塔，那个塔嘛，铁塔，很多那里过去。

    解说：像这样的采风，经常要去好多次才会遇到好的拍摄场景。这次我们不走运，雾气一直很大。有时出去采风，他们经常走到很远的山区或者农村，吃住都在农民家里，一出去就是几十天。

    今天就在临安市附近，所以既然没有碰到合适的场景，郑龙华就急匆匆赶回家，准备继续去上班。

    郑龙华：能开车，但是没，考不了驾照。那么我就现在就只能开这个车子。这个电瓶车，这个速度比较慢。

    饱和度啊，饱和度。饱和度都一百不到。就是明暗，明暗的地方。

    做的椒盐玉米啊。

    郑泽：然后再竖着切。

王彩芳：这样？

郑泽：切两次。

    王彩芳：然后这样。

    郑泽：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这样切。

    王彩芳：就是这样切嘛，对的嘛。

    郑龙华：这个叉子还真有点来头了，前年我去日本，在东京一些饭店里吃饭，我第一次用到这个，圆柄的这个叉子，经理吧，他说，你喜欢那就拿去吧，我说付点钱，他说不要钱不要了，那我就带了一个，因为这个调羹啊，用起来比较方便，圆柄的比较用起来，应用比较自如。

    记者：这是不是您走哪都带到哪儿？

    郑龙华：对，就是，随身带放在包里。

    王彩芳：放在包里面。

    郑龙华：随身带。

    陈鲁豫：你太太跟你女儿你来介绍比较好。

    郑龙华：我太太王彩芳。

    陈鲁豫：郑泽自己介绍。

    郑龙华：我女儿郑泽，刚刚今年参加高考。

    陈鲁豫：郑泽刚刚参加完高考，考的怎么样郑泽？

    郑泽：感觉还不错。

    陈鲁豫：感觉还不错，你觉得你更像你爸还是更像你妈？

    郑泽：更像爸爸。

    陈鲁豫：更像爸爸。

    郑泽：他们都说我跟爸爸是一张底片里出来的。

    陈鲁豫：比爸爸好看。我刚才看到在家里面，显然家务事都是王彩芳在做是吧？

    郑龙华：对。

    陈鲁豫：你是会做但是不做。

    郑龙华：家里我从我们结婚以后，我就没有洗过衣服，几乎很少烧饭，以前我单身的时候，洗衣服烧饭都是自己来。那么结婚了以后全部都，我太太全包了，她比较能干，在家里真的。

    陈鲁豫：能干的人都比较倒霉需要多干一点。

    郑龙华：多做一点。

    陈鲁豫：当年你们俩在谈恋爱要结婚之前，别人有没有反对过？

    王彩芳：家人好像没什么，但是身边的朋友全部反对的。

    陈鲁豫：你看上他哪一点呢当时？

王彩芳：我们是1990年一个夏天啊，我是在我们就是地方台的电视上，就是看到郑龙华，当时我觉得很好奇啊，一个没有双手的人他比方烧饭啊烧菜啊，就是很就是熟练的啊，然后他拿着个相机就是在装胶卷，然后我就觉得很好奇这个人。

    那么当时他的一个就是单位的领导，是我的老乡嘛，然后我就问她，哎呀，我说阿姨你们单位有个郑龙华我说，她说是的，我说怎么这么好奇的，我说没有双手的人做事情怎么那么的熟练啊。然后呢，她就把郑龙华带到我这里来玩了啊。

    郑龙华：当时我那个，我单位的那个领导啊，她非常关心我的个人这个问题，因为也三十岁了，没有找到对象，那么刚好，自投罗网啊，自投罗网。

    陈鲁豫：你爸妈的爱情故事他们讲给你听过吗？

    郑泽：就经常会就有时候吃饭，饭后就开始聊这个事情，有时候会聊到。

    陈鲁豫：他们俩一般都会说是谁先追的谁呢？

    郑泽：我爸爸，我爸爸说是我妈妈追的他。

    陈鲁豫：那实际情况呢，据你了解谁追的谁？

    郑泽：我感觉啊，我感觉也是我妈妈啊，稍微主动一点。

    陈鲁豫：可能你爸的性格是比较内向跟害羞的。

    王彩芳：当时的话呢，就是他到我这边来玩过之后啊，然后就是郑龙华经常会找一些借口啊，下班之前他会电话打，哎呀，今年你有没有空啊，能不能帮我一下什么什么的，那我一般就是顺便的话，也很乐意去帮他们一下，那经常这样的话，然后就是，应该我父母这一块比较要紧的，然后就是我没带他到我家里去，就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跟他的那个单位的同事啊，就一起到我的家里去了。

    然后就是可能就是那个领导跟我们就是大人比较熟悉嘛，然后可能就是介绍他，怎么怎么的啊。然后可能就是后面就聊到这个事情了，那我父母的话，居然一点都没反对啊，那我觉得这个事情有点那个了。

所以呀，就这个时候，郑龙华可能用起来了，哎呀，大人不反对，我只要把你追到就好了。然后这个事情的话，就是也传的比较快嘛。然后又时候两个人出去，可能就是说的不好听的话，就是我们两个人上街，就像现在明星上街，回头率很高真的是。人家可能就是感觉也很好奇的啊，怎么他们两个人就是什么什么的。

    因为当时的话，那我有份就是比较好的工作啊，然后人家想怎么你，人家给你，就是朋友给你介绍的，你都不去谈啊，偏偏就找这样一个人啊，就是实际上有时候选择也是，婚姻选择也是风险很大的。

    那后来的话，就是感觉就是那就，就这样吧，就是差不多就是半年左右，就我们就去那个结婚了。

    郑龙华：都大了嘛，她也大了，我也大了，两个都大了。半年以后就去领证结婚去了。

    陈鲁豫：看你们家生活挺幸福的。

    郑龙华：我现在感觉就是我感觉到我很知足很满足了，那么像我这样的，残疾人这样的状况的一个人，能够有这一点，那是应该是非常的，应该是非常的满足的知足的。一个人要知足，这个知足是很重要的。

    陈鲁豫：那祝你今年高考能够取得很好的成绩。

    郑泽：好的。

    陈鲁豫：你估计怎么样。

    郑泽：我感觉还可以吧，今年高考也不是特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