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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你可以喜欢日本人 但不能忘记他们的战后责任

2012年03月02日 10:54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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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示:我们常常会听说这样的一种论调,为了我们两国未来的友好,我们现在应该放下歧见共谋发展、和平等等等等,我非常讨厌这种论调,为什么呢?因为这里面忽略了一点,我非常同意我们不要仇恨日本人,我甚至还相当喜欢日本人,有不少日本朋友,但是这跟战争、战后责任需不需要现在那些看起来跟当年的那些军国主义者,无关的日本国民去共同责担呢,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凤凰卫视3月1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我们常常会听说这样的一种论调,这种论调是说,其实我们不应该针对一般的日本人,现在大部分日本人跟当年参加战争的那些日本人、军国主义者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有一种论调是这么讲的,就是说其实当年的罪责主要在那些军国主义者,那些疯狂的人身上,而不在大部分的日本国民,大部分的日本人还是很友好的,怎么样怎么样。

然后我们接下来结论是什么呢?就是说到为了我们两国未来的友好,我们现在应该放下歧见共谋发展、和平等等等等,我非常讨厌这种论调,为什么呢?因为这里面忽略了一点,我非常同意我们不要仇恨日本人,我甚至还相当喜欢日本人,有不少日本朋友,但是这跟战争、战后责任需不需要现在那些看起来跟当年的那些军国主义者,无关的日本国民去共同责担呢,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今天继续跟大家谈高桥哲哉教授的这本《战后责任论》,我们昨天说到,他从语言学的角度去分析责任(responsibility

)这个字,然后指出这个字说明了责任是什么?责任就是对于他人呼声的一个回应,任何人对你提出呼声之后,你没有自由说,比如说有人跟你说我想请你吃饭,跟你提出这个要求,你就已经有责任,这个责任就是你要回应他,或者说我来,或者说我不来,你来或者不来的责任都要你承担,你没有自由选择说我根本不要你跟我讲邀请我吃饭,或者要不要跟我说早安,要不要跟我说晚安等等,你没有这种自由,这就是所谓的责任。

然后他认为所谓的战后责任是什么呢?就是战争结束之后,受害者或者受害者的亡魂再三的回来对你发出了呼求。什么叫受害者的亡魂呢?他在这里又再度借用《哈姆雷特》那个剧本里面著名的场景,我们知道哈姆雷特跟他父亲之死没有什么关系,跟他的那个篡位杀害他父亲的叔叔、共谋的皇后他的母亲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父亲的亡魂回来,把历史的真相告诉给这个儿子,然后这个儿子就觉得他承担了一个责任,他不能够忘记父亲跟他说过的话,这就所谓亡魂的责任。

但是这个名剧最后哈姆雷特也死了,他就把所有事情的经过又告诉了他的一个好朋友,这时候那个责任就转移到那个朋友的身上,这就是高桥哲哉所说的历史的亡魂,他还没有被哀悼,他还没有走过去,你不能够随随便便的就像当时他母亲跟哈姆雷特讲说,所有的伤痛都应该有一个过去,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历史上所有人都会死的,死了的人就让他死了就好,我们不要再提过去。这是我们常常在面对重大历史问题的时候会有一种论调,就觉得我们的历史就应该是这么好好的走下去,不要老是讲过去怎么杀人、怎么死人,不要提的。

但高桥哲哉教授认为这是不对的,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你就是有一种精神错乱,因为你从来没有正视过它、没有平息过它的伤口,它会变成一个幽魂,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来呼唤你,提醒你,你要回答它,你该怎么回答它,它就认为这就在考验全体日本人的良心了。

所谓全体日本人,我们要注意,身为一个左翼,尤其是深受结构主义影响的高桥哲哉这个哲学家,他不会接受简单的民主主义的讲法,说因为我身上流着日本人的血,我也是日本人,所以我们都应该承担日本人犯下历史错误。他不是这么讲,他怎么提呢?

他说在作为日本人的责任的时候,不要陷入民主主义之中,本来我刚才就一直强调,在应答可能性的责任方面是没有国境的,这点很重要。他认为如果这边有一个慰安妇出来对国际呼求,说我们当年受害情况是怎么样,他认为这是把全人类都放进了应答她的责任里面,这不只是日本人的责任,美国人、英国人所有人都应该呼应我们战争受害者,跟我们记忆承担者的这种呼求,要回应我们这个呼求,不能假装听不见。

但是他认为日本人的责任尤其重要,为什么呢?他说我在说作为日本人的战后责任的时候,所指的日本人当然不是从血脉的统一性,那样非科学的观念实体化考虑,也不是从日语和所谓日本文化的方面,可以共有定义文化上的日本人考虑的。我所考虑的日本人是指完全属于日本国家法律定义,是政治上共同体的一个成员,因此可以说是日本国民。

受害者要求日本政府履行国家赔偿,处罚责任者的法律责任,日本人是否可以说自己跟政府没有关系,责任在政府甚至是当年的政府与自己无关呢?我说的日本人在国籍法上是日本公民的一员,在日本宪法上与日本政府有着特别的关系,我们有这个国家的主权,我们为什么不能够要求我们的政府。

受到日本国家的约束,从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情势,具有参政的意义上讲,我是日本国家的政治主权者之一,去外国旅行受到日本政府发起护照的保护,享受着日本公民的某种利益,这些都作为一种当然的关系,所以当受害者要求日本政府履行战争责任的时候,就不能说与自己无关了吧。作为日本国家主权的日本人就有日本国家政治上应有的责任,那么我觉得这身为一个日本人来讲,高桥哲哉教授这个说法非常的勇敢,而且非常的震撼。

同时他也提到,昨天我已经讲过,他对责任的理解,这边还可以再深入谈,其实是深受法国的哲学家的影响,他常常强调一点,就是我们怎么样去面对他人的眼光,他人的目瞳,这个他人一出现,就已经被我们输出了一些道德上的要求,我们就已经负担了一个责任。

他认为日本人应该看到那些外国人、寡妇、孤儿的面孔,从他们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的耻辱,找出了大屠杀时代伦理最大限度的可能性,天真的相信自己的无辜主体在他人面孔与眼睛里,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从根本上受到审视,才发现自己不但不是无辜的,而且还是篡夺者、杀人者,这时候你就应该感到羞愧。

所以很简单,我觉得我们跟日本人当然可以做朋友,而且相当友好,可以很喜欢他们,但是并不表示现在的日本国民,从法律上不对过去的战争负有这么一个高桥哲哉所讲的战后责任。同样的反过来,我们中国人身为受害者,我们更不能推却这样的责任,不能够再像过去那样子,因为廉价的、功利的、实际的,甚至是政治的理由而把这样的责任推却到一边。

[责任编辑:石冰] 标签:梁文道 日本人 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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