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楠:如果说,三峡论战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还只是“小圈子”里的事,到了八十年代,它就赫然成为街谈巷议的话题。报刊上到处充斥着三峡工程的话题,建还是不建,早建还是晚建。低坝还是高坝,一时间争得不可开交。
解说:在毛泽东身后,邓小平接过了三峡。1980年,这位务实的政治家视察葛洲坝后决定,在全面恢复经济建设的同时,应该上一些大型的具有骨干作用的工程。面对可能引起的争议。他说,干革命就要有点闯劲,错了,我们大家负责。
1984年,国务院批准了长办的150低坝方案,此时,反对声浪却陡然而起,先是重庆市提出,150方案对航运不利,希望提升水位至180。同年五月,一些知名人士在政协会议上建议推迟工程建设,重新组织论证。
随后,李锐《论三峡工程》一书出版,力主缓建大坝。海外舆论也对三峡工程持有相当怀疑的态度。美国人说,中国将重复美国已经犯过的错误,建设大坝将严重影响生态环境,毁坏文物古迹,造成巨大债务。这是一个令人始料未及,进退维谷的局面。
1986年,国务院责成水电部组织专家,重新对三峡工程进行论证,加拿大也成为继美苏后,第三个参与三峡工程的国家。当时,加拿大政府愿意向中国提供一笔赠款用于这次论证。
陆佑楣(长江三峡集团公司原总经理):当时我们没有定,三峡工程用不用世界银行的贷款,没有做这个决定,因此为了以后如果要世界银行贷款,那么有一家国际的,国际上的,不是完全中国的,国际上的有资格的咨询公司,做了可行性报告以后,那么对于世界银行来讲,它要通过这个项目就比较容易。所以我们就用加拿大的钱,来搞了这个三峡工程的论证。
后来,三峡工程并没有向世界银行申请贷款,而加拿大论证的160水位,因不能满足防洪及航运的要求,也未被采用。但这场集中了全国各个领域四百多位专家,历时两年零八个月的论证,对三峡工程意义重大。它是对几十年争论的一个总结,所有正反面意见都在这次论证中得到发表,并且,这场论证的结果,直接影响了三峡工程的命运。潘家铮是当时论证小组的技术总负责人。
潘家铮(原三峡总公司技术委员会主任两院院士):确实正反两方面的意见非常激烈,但是呢,也一个情况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原来我认为这个无论是赞成上三峡的也好,反对上三峡的也好,都是忧国忧民,都是想把这个工作做好,应该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吧,有些不同的见解,那么要放在台面上大家讨论,那么摆事实讲道理总是可以讲得清的。
但是后来发现,这个讨论有点情绪,或者一些历史恩怨,各种方面的因素。所以一般呢,好象不大容易在台面上把这个问题摆清楚,当时参加论证的记者也很多,记者都在旁听了。他们说我们的这个讨论叫聋子对话,聋子对话。就是你上半天有许多同志反对上三峡,他慷慨激昂讲了一大番道理,拿了许多许多数据。
那下午呢,赞成上三峡的同志就要进行答辩,要把这些资料都重新拿出来,但是下午讨论的时候呢,这几位反对的同志不来了,上街去了。他也根本不来听了,以后再讨论,他又重新把这套东西再说一遍,所以根本没有法子真正的面对交锋。
解说:尽管如此,争论也时时发生。潘家铮记得,当时争执最为激烈的是生态小组,和综合经济评价组。国家计委的何格高,当时参加了防洪及综合经济组,最后他在综合经济组的报告上没有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