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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风分子”:最痛不过殃及妻儿 平反也难弥补伤害

2012年01月16日 12:14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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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沛:我就觉得哎呀,这世界上没有活路了,也不想活了。就是说当年我18岁,怎么办呢,怎么死呢,就是在宿舍里,那宿舍也很简陋啊,把那个电灯那个灯头拉下来,一个电线绕在这个手上一个线绕在这个,两个手上啪,就灯就开开了,就等于把电源接通了,当时人就是,后来也不知道,老天爷不让我走,你看,保险憋了。

解说:1965年,父亲阿垅已经在监狱里度过了10年的光景,陈沛也从10岁变成了20岁。一天,他突然接到了父亲的来信。

陈沛:大概有三页吧内容,意思就是说以后的事回来再说,就是让我要好好学习,好好念书,要看什么马列主义的书,看这书看那书。当时看了这封信以后我非常非常恐惧,我把这封信就交到工厂的保卫科去了,保卫科看完这封信说这信没有问题,我说我拒绝来信,把这封信给我父亲退回去。当时人呐就是中了毒了,就觉得我父亲是反革命,要跟他划清界线。

解说:此时,阿垅还有两年就完成12年刑期,可以恢复自由,他给儿子写信,也给昔日的朋友写信,想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可没有人敢接受他。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始在各地露出苗头。

陈沛:1966年的12月底,保卫科叫我说公安局有人找你,当时呢公安局去了两个人,就说你父亲病重病危想见你,我说我不见,我说我早跟他脱离关系了,我不见他。当时就是恐惧,尤其在那个“红色”恐怖下的那种恐惧,是用语言是没有办法去描述的,后来呢,当时公安局的那两位,又说他还有很多有遗产,我说我不要,他说那你的姨妈啊什么的她们要不要,我说她们也不要。这样就拒绝了我父亲跟我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解说:1967年3月15日,60岁的阿垅因患骨髓炎病死狱中,没有人知道他在监狱里的表现和所受的苦难。在一份1965年6月23日的材料中,阿垅这样写道:“从根本上说‘胡风反革命集团案件’全然是人为的、虚构的、捏造的。从1938年以来,我追求党、热爱党,内心洁净而单纯,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如此不祥的‘案件’。我可以被压碎,但绝不可能被压服。”

陈沛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在临终时拒绝见面的做法。事实上,很多胡风分子的儿女们,都因为胡风事件改变了人生道路。文革中期,骨干分子绿原的女儿被下放青海做赤脚医生,在经历一系列波折之后精神失常。李嘉陵的女儿适逢高考,因为父母亲的反革命身份,始终无法通过政审,最终受到打击,双耳失聪。他们都不明白自己的父母究竟犯了什么罪,更不明白年轻单纯的自己,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胡风又被带走,后被投入四川省第三人民监狱,与六七十名犯人同住,而此时,那些曾经被怀疑是胡风分子受过审问的人开始面临新一轮的灾难,曾经的胡风反革命帽子被当成前科,反右派中他们首当其冲受到冲击。

何满子,杂文家,古典文学专家。后被定为胡风反革命集团一般分子,监禁1年4个月。1955年何满子因胡风问题,从家中被戴上手铐带走,一年多后他被释放,释放时没有任何说法,只是说党对他宽大,让他回去好好做人。文化大革命风暴来袭,何满子受到冲击,他和夫人吴仲华双双带着“右派”帽子,下放到宁夏。吴仲华在一所乡村小学教书,何满子在县商业局拉架子车,新三反运动开始后,何满子又被批斗,大街上何满子双手后背全身被绳子捆绑,8岁的女儿看到父亲被揪斗,害怕得只身跑到学校找妈妈。

吴仲华(何满子妻子):正好我那个时候也是在整我,整我嘛,那一天就时间就迟了,本来吃晚饭本来是天还不黑那个时候,吃晚饭嘛每天,可是就那天就是很晚才出来,出来我就看到,那个哎呀怎么墙角地下,有一个小孩子蹲那底下了,我还没看清楚是我女儿,那个时候已经天黑了,天已经黑了看不清楚,哎呀,我再仔细一看,哎呀,我说不是我家的那孩子嘛,很可怜,很可怜哦。你想一个小孩子,六七岁的一个小孩子跑那么远的路,十几二十里路。

解说:吴仲华赶紧安排女儿吃饭喝水,走了二十多里路的满满,三下五除二吃光了妈妈端来的饭菜,很快就睡着了。

吴仲华:因为实在太累了,太累了。我就把她安顿好,就睡在我的床上,睡下了,都好半天,我看着她,她的睫毛很长的,忽然就是滴下来一些眼泪,可见她睡着了也在哭,我看到这些心里很难受。

解说:吴仲华和何满子在宁夏整整待了12年,但幸运的是,他们的孩子可以继续上学读书。另一位胡风分子化铁,文革时被流放到湖北十堰,临走时,读初中的女儿学籍没有了,读小学四年级的儿子学籍也没有了。到了十堰,孩子们没有机会再接受教育,十年后,他们又回到南京,可是失去的已经永远失去了。

化铁(“胡风反革命集团”骨干分子):没有经历过的人,恐怕是不会感觉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这么年纪轻轻的,初中都读不了了,等于开除了,名单里面就给你抹掉了,我女儿是应该没罪的,我儿子应该是没罪的,我的母亲也应该是没罪的,都没有反革命,但是他们都是一个反革命家属,就有了罪了,没有人看得起他们。

芦甸妻子张嘉陵 陪伴丈夫走过最艰难岁月

解说:从1955年胡风事件发生,到1980年平反,漫长的25年时间里“胡风分子”们经历了恶梦一般的生活,但幸运的是,没有一位“胡风分子”的妻子因此离婚,他们都和胡风的夫人梅志一样,默默承担了一切,陪着丈夫一起走过最艰难的岁月。

李嘉陵的丈夫芦甸被逮捕前,任天津市文联秘书长,后被定为胡风反革命集团骨干分子,监禁10年。李嘉陵恢复自由后,经常到天津看望芦甸。

李嘉陵:开始一点变化都没有,情绪还很好,就说放心吧,党弄清楚了这事情就解决了,就抱乐观主义态度是这样。后来慢慢的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解决不了,再去看他的时候就不说话了。后来再去看他就有点埋怨了,就觉得这事不简单,他说,原来觉得很简单现在就觉得不简单。

解说:芦甸被关在天津新华路监狱的一个单人牢房,他性格耿直、刚烈,从不承认自己是反革命,他曾经九死一生,到解放区跟随共产党追求革命,为什么在革命胜利之后,被说成是反革命。他无法找到答案。逐渐,芦甸的精神开始出现变化,最终失常。1965年,李嘉陵把芦甸接回家,见到妻子,芦甸问她你贵姓,李嘉陵给他盛饭,芦甸站起身来说谢谢你。单位的同事来看望他,他说你们要了解什么问题,让我先准备一下,下次跟你们汇报。

李嘉陵:转商场,跟他一块儿转商场,人家吐口痰他都受不了,他说对他吐的,看不上他,怎么上公交汽车就不上,要自己走回去,等等我,人家吐我口痰,就不上去了。走的我都累啊,累死了,陪他走回去,就不上那个车,就是那个神经受刺激了。

[责任编辑:朱茜] 标签:分子 反革命 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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