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华国锋的去世对很多人来讲是一堂历史课，尤其对一些80后的年轻人，为什么呢？因为在他们的记忆，在他们的印象里面，华国锋如果不是只是一个单纯的名字的话，甚至他们可能根本没听过，或者不知道谁是华国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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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国锋不只是一个人，他还是整个时代的代表，为什么他跟他那个时代在我们的印象里面会那么模糊？那个时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呢？

解说：沈双，毕业于北京大学英语系，曾经美国读书多年，回到华语世界后，在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任教，为《万象》、《新民周刊》等国内多家杂志撰写专栏。

硬文化谈

梁文道：华国锋华主席去世了，华主席现在好像没什么人会这么称呼他了，是吧？就光是我还这么叫华主席。为了说明他这样的一个人物，今天大家在他逝世的时候就开始重新回忆起那个年代的事情，回忆起他这个人，我们也先来做一个简短的回顾。

华国锋：首都党政军机关、工农兵以及各界军队的代表，在天安门广场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

曾经的领袖华国锋

解说：这是1976年华国锋在毛泽东的追悼会上，华国锋是被毛泽东钦定的接班人，也是被毛泽东亲笔写上“你办事、我放心”字幅的继承人。在毛泽东死后不到一个月，在叶剑英、李先念等中共元老的支持下他成为推翻四人帮的关键人物，正式结束了文化大革命，他之后更成为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和国务院总理。

他被批评为错误的提出了“两个凡是”的执政理念，即“凡是毛主席做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的遵循”。华国锋在1980年到1981年先后辞去了国务院总理、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等职务，从此他淡出政坛，直到今年8月20日新华社宣布，华国锋去世，享年87岁。

今天华国锋作为党和国家的前领导人，在年轻一代的心目中只是一个概念，一则历史条目。有评论说，他是一个能力不强、甚至文化不高的干部，可是命运把他推上了历史的舞台，让他演出了伟大的剧目。今天在华国锋离世之际，人们缅怀他，甚至有人要求重新评价华国锋的功过，呼吁当今年轻一代理解老一代的苦闷、辛酸和无奈。

梁文道：说到重新评价，先讲这个重新评价他的人，我听很多比较有机会接触他的人，当然特别是也在晚年的时候，在他最近这20年的时候，就是说他这个人其实是很沉稳、很低调、很朴实的一个人，生活作风是很简朴、很简朴的。

沈双：对。

梁文道：而且虽然说他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他字据说写的不错，很多朋友就告诉我说，因为我们有朋友以前是住在他住的那条胡同的，史家胡同。

沈双：那还离我们家住的不远。

梁文道：史家胡同他就住那儿，华国锋就住那儿。

沈双：那肯定是深宅大院。

梁文道：是民居，深宅大院。

沈双：我们是绝对见不着的。

梁文道：现在史家胡同拓宽了是吧？整条街变成一个小路了。

沈双：对，现在变成一个金宝街了。

过渡人物与被遗忘的时代

梁文道：好像是那边一部分，以前是人艺差不多就那边。然后所以他们就说，当时看到这个老人，也会看见他，但就发现他真的是很和蔼可亲普通一个老人，所以现在很多人回忆他，我想是从他的为人方面来谈。特别是很多人津津乐道的说在每年毛主席逝世的忌辰的时候，他都会领着一家人到毛主席纪念堂前面去鞠躬的。

很多人都是有这个说法，因为别的人好像不大去了，他们还老坚持去，可见他对毛主席这个忠心真的是从来没改变过，到死都还是这样。可是我很好奇，就是当大家在回忆他这样的一个人物，甚至开始帮他说各种赞美的话的时候，刚刚我们也听到有人说重新评价，怎么样去重新评价呢？我觉得这有一个很大的困难跟问题，就是对于这个人，我们所知道的似乎很少很少，是吧？

沈双：对呀，所以我就觉得这个重新评价是不是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说一个官方的态度或者一个语言，好像对一般人来讲就是一个重新认识，或者是重新了解或者重写历史这样一个。因为现在在网上流传的关于华国锋的一些生活琐事，他的一些习惯，他的一些作风什么的。

我们就是在长大的时候，77年、78年我上小学的时候，正好是华国锋长成的时候，那个时候完全对他是不了解的，我觉得他当时是躲在权力的机制之后的一个人物，而他个人的性格当时是没有凸显出来，所以是30年之后我们再重新来认识这么一个人物。

梁文道：而且我很好奇，怎么去重新评价呢？重新评价一般牵涉到的东西，就是说通常在我们中国政治语言里面，说重新评价一个人，只会评价的更高，就不会评价的更低。但是我很好奇，怎么样还能把他评价的更高一点呢？

沈双：对，他当时已经是国家主席了，我觉得可能是不是能够表现出现在的人，因为华国锋是属于一个后毛时代的那么一个人物，就是他跟毛泽东思想和毛泽东时代的有一些干部的作风，有很多紧密的联系，我觉得现在对华国锋的正面的看法，是不是也表现了有一些群众，有一些大众对于毛泽东时代的一种缅怀。

可能因为现在贫富分化很厉害，而华国锋是一个作风非常廉洁、非常正直，是一个好人。我跟一个朋友说，华国锋在你脑子里带来什么样的联想？两个字，好人。就是这么一个好人的形象，让大家有一种怀旧的感情。

梁文道：你说的对，这可能就联系上最近10年来很多这种重新怀念毛主席、怀念毛泽东，因为10年前没有人会说要怀念毛泽东的，其实坦白讲，现在这种怀念、这种怀旧是反映了某种对现实的不如意，甚至是不满，对吧？

沈双：对。

梁文道：但是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是我觉得你如果说真的评价的话，像我刚才这么讲，应该叫他华主席，因为从中国建国以来的历史看来，他是第二个领导人，第一个是毛主席，对不对？毛主席之后就轮到他了，其实是真正掌实权的，后来才轮到邓小平，然后江泽民，到现在胡锦涛。这个历史的戏谱应该是这么编下来的。

可是我发现在很多人的印象里面是模模糊糊的，有些年轻人我跟他们聊过，他们甚至有这种感觉，他们以为文革一结束，毛主席一死，四人帮一倒台，就马上轮到邓小平了，其实当然不是，中间还隔了两年，对吧？那两年就是华国锋在的那两年，那是一个过渡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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