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时期北京青年怀揣菜刀谈恋爱
2010年04月15日 17:56凤凰网专稿 】 【打印共有评论0

核心提示:那个史无前例的文革十年,在仅有的样板戏和"高大全"作品里,都没有了完整的夫妻和家庭,爱情更是无影无踪。如果说它的一个特征,那就是以高尚的名义,将基本的人性一扫而空,当然,包括人们最隐私的性。

陈晓楠:那时候,为了适应斗争的需要,专门创造了一些新词,比如把找对象结婚叫解决"个人问题",把两性关系出现异样叫"作风问题"。而个人问题的决定其实离不开组织,作风问题足以断送掉一个人的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

解说:对于性的禁锢并非始于文革,而是在那之前就逐步形成了。那时,北京不少中学男女分校,男生只有在国庆游行的时候才会接触到女生。毕业于北京男四中的潘绥铭,还记得当年学校老师动员他们参加游行的情景。

潘绥铭(社会学教授):北京是男女分校的。越是好学校越分校。文革前就开始了,不是文革中。每到国庆节老拉着你游行,拉着你联欢。结果女中的学生,跟我们搭对,所以没有一个人报名参加。老师连打连骂再动员逼着你去,那时候跳集体舞手拉手得捏着点手啊。多么丢人,丢死人了,丑恶之极。完全相反,不要按现在标准想,觉得太丢人了,太恶心了。老师怎么能让我们干这样的事啊。太下流,太流氓了。

解说:出生在50年代的牛响铃,父母都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演员。在她这个孩子眼里,那场运动是先从女人身上开刀的。

牛响铃:然后我们院有个锅炉房是烧暖气的嘛。然后锅炉房那块儿有四个大土箱,里面全都是高跟鞋。当时造反派先抄家的时候,抄这些女演员的家,把高跟鞋全都给没收了。然后没收香水,没收舒秀文阿姨,一瓶小瓶的香精,整整我们院香了有一个月。整个院里漂亮阿姨,都不敢漂亮了,都穿的非常非常的朴素。然后那些连衣裙,高跟鞋全放到锅炉房给烧了。

红灯记选段

潘绥铭:《红灯记》,我们祖孙三代本不是一家人,最后连家庭都没了。

潘绥铭:就是让你的文化中连这些都没有,没有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可能想到,你都没看到,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想到。

牛响铃:特傻,那时候觉得跟男生坐得近了就会怀孕。经常怕有恶心的感觉,稍微一恶心就吓得要死,其实什么都没干过,就特愚蠢那时候。心理特害怕,老回忆开会的时候跟哪个男生坐得有一点近。

潘绥铭:像红卫兵大串联听说吧,我们跟11个女红卫兵在一起,只有我一个男孩。我们在一起住一起吃没问题,晚上睡觉谁也不背着谁。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

记者:你想吗?

潘绥铭:不想,连梦都没做过。

记者:真不想?

潘绥铭:真不想。

记者:或者说想又不敢呢?

潘绥铭:不,你说太高级了,那是人。我们那时候不是人,没想过,也没做过梦。现在之所以没有办法跟后人交待,人家听不懂,或者人家不相信就是因为这个。它不是说你想了以后认为这个不好,或者你不做,是你压根儿就不会这么想。

解说:在文革开始的时候,北京第11中学的李恒久正是一个酷爱诗歌的少年。

李恒久:我是出身狗崽子,串联是没资格的。串联都没资格。后来我就是找到块红布,然后让我妈妈给我匝了一下就套上了。

那是67年10月份吧,人家都往广东跑、往上海跑,我不一样,我第一个选择新疆。你们不能想象,那里面没有立脚的地方这个车厢里面。

等我一睁眼的时候到西安了,人比较空了,就没那么多人了。我发现对面坐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眼睛哭得很红了。哭的很伤心的。这个女孩非常漂亮,漂亮到让我惊讶,那个女孩。

我们俩不是一开始说话,还是有禁锢不好意思。男孩主动跟女孩讲话,那时候觉得是流氓一样。

解说:又过了几个时辰,李恒久才打破沉闷,鼓起勇气和女孩攀谈起来。

后来问她你为什么去那?是串联吗?她说不是串联,到那有事。有什么事,不说。后来说了,是去结婚。她妈妈是苏州舞蹈学校教音乐的,她爸爸是苏州舞蹈学校那的一个干部。她本是跳舞的,她学舞蹈这个孩子。我说你多大了?她说16岁。

解说:北京到乌鲁木齐的这趟列车要走四天三夜,李恒久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清晨,车厢里播放着《边疆处处赛江南》的歌曲,这让两个陌路相逢的年轻人享受着一份难得的温馨。

李恒久:就在红卫兵大串联背景下,相对比较温馨的环境了。就是这截车厢里面,觉得很温馨。

女孩子喜欢打扮喜欢干净,洗手间去洗的很干净的,脸上光光的,那时候没有化妆品,雪花膏那玩意,擦擦雪花膏更漂亮了,稍微一洗就很干净了,很漂亮的。洗的干干净净的,又漂亮,回来一块吃东西,把小手绢铺在那,把东西放在上面就吃。

那时候真的是一种美,非常诱惑我的就是一种美,不是性就是一种美。那时候青春的萌动,就是男孩、女孩少男少女的吸引,

解说:李恒久跟女孩谈起了诗歌,这个叫贞贞的漂亮女孩用钦佩的眼神望着他。

不像现在那么多诗人啊。玛雅克夫斯基,还有莱蒙托夫,普希金就这些诗人。中国就贺敬之、郭小川。他们就谈起诗来了,她很喜欢诗,很喜欢文学。我们两就谈的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我给她背《西去列车窗口》。是大西北一个平静的夏夜,是高原上夜在中天的时候。

解说:爱情,也许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特定的人萌发了诗意。

李恒久:别忧伤了姑娘,为什么你睁着失神的双眼,令人心碎地在想。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少年时,洒满树影静静的庭院,庭院里还在少年时,和妈妈一起种下的那棵开着紫花的丁香。不要再想,不要再想春来了,你和伙伴们,到昆明湖去荡漾。昆明湖的池水呦,那样深呀,那样广。

然后我好像带了一件上衣,是一个棉上衣,因为是11月份了,夜里很冷了,关上窗户很冷,那时候车上是没有暖气的,我给她披上的。把这个披她身上,然后她又披我身上了,我们俩就披上一个衣服,就那样接触了。那时候第一次跟女孩子接触,那时候我平生跟女孩子接触那么近。

解说:即使在那种最禁锢的年代,其实生活中还是会有顽强的暗流在涌动。年轻的心总要寻找勃发的出口,青春期的牛响铃也同样会按捺不住她少女的心。

牛响铃:在他们家待着的时候,突然间门就开了,那门绝对不是用手开的。肯定是就是自己家的门都得是踹开的,哗哗进来一拨人。然后看第一个进来的人高高的个,戴一个像杨子荣那样的帽子,然后一身军装,军装里面是蓝制服。那个年代穿一双马靴,然后跟他进来所有的人都是这种打扮,他们坐在一块儿聊打架的事。当时我看傻了。

牛响铃:当时他在北京有一点名气,一提蚊子好象很多人知道。那个年代能打架就是英雄,然后一打架平一条街从东单打到西单。然后骑着锰钢车,后来我发现军装里面,套的是西装,军装肩为什么那么平?他们把西装穿在军装里面。

记者:那时候还有西装吗?

牛响铃:对,就是老式的,不一定是谁家家长的。然后穿在里面,把西装打开之后,西装里面两侧有很深的兜里,那很深的兜里一边一把菜刀。

解说:牛响铃的父母从北京人艺受人追捧的演员转眼变成了牛鬼蛇神。乱世中落难的小姐很容易投奔草莽英雄。

牛响铃:那个时代我觉得跟他走在一起,有面子。

你想想你跟了一个大哥,那个大哥呼风唤雨,旁边一群小弟,你就变成大嫂,那种情窦初开,那种女孩那种想法,其实自己也觉得像公主一样,是另一个阶层的,是另一种的。也觉得有那种威风,有面子,我终于不是狗崽子了,我终于就是说也站到革命这边了。

解说:在西去列车上,李恒久跟贞贞的情谊日渐加深,第二天夜晚,贞贞主动向李恒久吐露了心事。

李恒久:全部关着灯了那时候,我到过道里走一走坐一坐。这女孩后来也到这来找我了,我说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怕你跑哪去了。然后坐那,更多的详细讲她家里的事情来了,就那天晚上跟我讲起来的。

解说:原来,贞贞的父亲在苏州舞蹈学院被打成了封资修的反面典型,住进了牛棚。自顾不暇的父母担心女儿得不到保护,就让贞贞的姐姐把妹妹介绍给远在新疆的一位相识的男青年,男青年答应保护贞贞,但前提是让姑娘嫁给他。

李恒久:她很伤感,是无可奈何,就是无可奈何的感觉。没有办法。他只能到那去。但是这个男士很有背景,他到新疆,因为造反,他成了新疆大学造反派头头了。

讲的时候,我心里觉得挺悲哀的,怎么你也没见过这个男人就嫁给他啊。没办法,就那么悲哀。把她搂在怀里了,那时候第一次把一个姑娘搂在怀里面,吻她。你能想象出来一个当时背景的吗,火车轰隆轰隆,有节奏往前走。此时无声胜有声,把这个小姑娘抱在怀里面,我比她大不了几岁,抱在怀里面,然后这个孩子哭了,没有人抱过她,除了她爸爸,没人抱过她。

李恒久:第三天的时候,就是车已经过了宝鸡,过了张掖,然后就整个进入戈壁滩了。后来她就跟我说,她说,哥,我想跟你回北京。我说那怎么行啊,我说我还上学呢。跟我回北京,不知道怎么办?这算怎么回事到北京去,我说给她回绝了,我说那可不行。她就哭了,很伤心那样。她说我不能带她回北京,她很伤心。

李恒久:我恨我自己。过很多年以后,依然恨我自己,我当时怎么没有说,真的鼓起勇气,真把她带回北京呢?

《凤凰大视野》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20:02-20:3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9:00-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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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徐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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