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小姐”的另类生存：老乡教我“接客”

曾妹：我刚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除了车费钱，身上除了住旅馆的钱就还剩了几块钱，那一天我就记得那一天就吃了一碗面条。

解说：就在曾妹山穷水尽的时候，在一间小旅馆里她遇到了一位自称是老乡的女子。

曾妹：我睡到半夜三更，她就喊我下来。她说你还不起来找钱，开始我还不懂，说找啥子钱？我说咋个找，她说那些男的睡瞌睡的，你去敲他的门嘛，她说你敲他的门，他要耍嘛就耍。我说咋个耍？她说就是要陪人家睡觉，他说你没出来耍过？我说我没有，他说走，我教你，她就给我带到一个房间里头，就有两个男的，晓得吧，她马上钻到那个男人的被窝里去。我就不好意思，就在那儿站起，那个男的就喊我上床去睡我说不干，我说我不好意思，那么多人，实际上我衣服裤子都不好意思脱下来，等于第一次带有一种强制性的味道，第一回他拿了二百块钱给我，但是我还是流了泪，不敢想。

解说：痛苦的日子里，曾妹染上了毒瘾，她几次戒毒，又几次重操旧业，三十岁那年，她认识了一个男友，并有了自己的孩子。

曾妹：想的是有了娃儿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刚刚生下来就挨到我睡起，我好幸福，就是那一天就是我最幸福的，特别是生下来的时候，他睡在我的手腕子里头的时候我就一直把他盯着，他的小嘴巴就这个样子，嘟嘟嘟就好像饿了一样的感觉。

记者：一种母亲的感觉。

曾妹：那时候我可以说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解说：幸福的笑容在曾妹脸上没有停留太久，孩子出世后，丈夫因抢劫锒铛入狱，而曾妹和儿子在一次血液检查时竟被同时诊断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看着活泼可爱的儿子，曾妹再也无法面对自己和孩子的未来。

曾妹：我真的不甘心，真的不敢想，我害怕再提起，我现在觉得面对他我都害怕，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他，没有啥子说的，我只能跟他说妈妈是爱你的，但是我做的事情是对不起你的，我不敢去面对他，我真的不敢想。

陈晓楠：说实话，我们刚刚见到曾妹的时候，她花了特别长的时间和我们天南地北的寒喧，说了很多大话空话，顾左右而言它，就是没有切入正题。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终于谈到她的孩子，她才真正敞开了内心世界以至于最后难以自持。我想或许是因为那些个内心世界里的故事她有太长时间都没有提起了，她自己可能都觉得有点陌生，曾妹说她现在最大的盼望就是回家能看看孩子，可是只要她一回家，家里的亲戚马上报警，马上把她扫地出门。吸毒、艾滋病、卖身，曾妹其实自己已经没办法回顾自己何以走到了这样一步田地，当然她更不敢奢望能有一天回到过去。如今，她在一天一天的活着，那些个昏暗的街道就是她唯一的归宿，说句实在话，在真实的生活里在现实世界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绝望地、如此无声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为她找到一丝希望，真的，谁能为她找到一丝希望呢。

解说：曾妹现在依然游走在城市的夜幕之中，最大的愿望是将来能死在家乡，而回望故乡那里已然没有了曾妹的归宿。

曾妹：我们家里相当歧视这种病，晓得不，当时我打电话回家我说我想回去，屋头都拒绝我，他们都让我自生自灭，现在我在外边就是让我自己自生自灭。

在这分离的那一瞬间，让我轻轻说声再见，心中虽有万语千言，也不能表达我的情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让我再看你一眼，心中虽有万语千言，我唱不下去了。

陈晓楠：曾妹所在的城市里，我们在市中心的一个地下商场又认识了一位经营大头帖的女子，她叫小玉，小玉今年三十一岁了，按她自己的话说她刚刚跨过了一道坎，一道生命旅途当中泾渭分明，可能是天堂和地狱之间的一道坎，经营大头贴是小玉第一次从事被当地人认可的所谓正常的职业，在此之前她做过十年的坐台小姐，一个周围人眼中的正常人，在媒体面前公开承认自己做过小姐的经历，并且愿意和我们讲述她曾经的故事，这在我们的采访生涯当中也算是第一次吧，一个从未公开的灰色禁区，一段从未讲述过的灰色故事，在小玉的回忆当中究竟是什么颜色呢？

解说：二零零三年，在南方做了十年小姐的小玉踏上了回家的路，十年间小玉曾穿梭在沿海和内地之间，而这一次她决意不再作回程的打算。

陈晓楠：最后怎么想着回来，最后主要是因为什么？

小玉：到那边的人就越来越多，不管是漂亮的不漂亮的还是哪里的，还是农村的城市的，去那边的人越来越多，加上钱就越来越难找，以前是那边的酒店到内地和到外地去招那些小姐，去他们那边的酒店上班，安排食宿，现在是你小姐自己跑去它那边去求工作，所以他们那里以前是缺小姐，现在是小姐太多，多的是好多都是不要的。

陈晓楠：后来境况难到什么程度？

小玉：主要想的是还是不想死在外面嘛。

解说：九十年代初，夜总会开始在城市中兴起，霓虹灯下少男少女们的狂歌劲舞平添了都市的繁华，一九九二年正在读高中的小玉在舞厅里结识了他的第一个男友。

小玉：当时都说是大哥级的人物。

陈晓楠：就觉得受保护的感觉。

小玉：就觉得好像别人不敢欺负我，我有什么事他可以保护我那种感觉就是这样。

陈晓楠：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吸引你当时？

小玉：我说我都不知道我喜欢他哪一点，可能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初恋吧，还有他当时对我比较好可能是这样，因为比较单纯很容易接受一个人。

解说：尽管小玉的初恋遭到家人的反对，为了爱情她毅然退学并和男友同居，看着男友整天打打杀杀，为了一种稳定的生活她决定到沿海打工。

陈晓楠：当时你的计划是什么？

小玉：计划是过去找一点钱回来就不出去了，还是想过，毕竟万一以后我们感情到那步要结婚的话，也要存一点钱有点钱做点生意怎么样。

陈晓楠：你觉得你靠你自己。

小玉：对，我没有想过靠他。

陈晓楠：到那边到底要做什么，是什么情况？

小玉：做小姐，做小姐但是当时做小姐做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当时我也想过这个事情，我也想我想只要我站稳立场不去陪做一些过分的事情我想我也能够接受。

解说经朋友的引荐，小玉在广州一家刚刚开业的酒店顺利地找到了一份工作。

陈晓楠：第一天去上班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