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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苦力卸一车水泥 仅挣十元

2012年01月18日 14:20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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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得才:感觉不到苦,为啥?咱从小就是下苦人,所以下苦还不怕。

记者:下苦不怕。

张得才:不怕,咱是受一辈子苦,叫娃娃(将来)条件比咱好一点,走向社会,你学不到知识,走不到社会上去嘛,不能像咱这样将来还种地嘛,是不是,所以呢,不管受苦受累,这是咱老人的责任嘛。

记者:一定要把他供出来。

张得才:嗯,一定要把(他们供出来)。作为一个父亲,必须付出艰辛的劳动这才能来完成,受的苦再大,受的累再大,是毫无怨气。

解说:货车在夜幕中行驶了两个小时后,最后到达长安县境内,一个不知名的村镇。

记者:每次下车你们都要换身衣服?

苦力工:嗯,换衣服。

记者: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服的。

苦力工:嗯,工作服。

解说:四位“苦力”干活不声不响,配合默契,五十多分钟就卸了十吨,整整二百袋水泥。眼看一车水泥很快就能卸完,但就在这时,货主告诉“苦力”,这个地点只卸十二吨,剩下的水泥要卸到其他地方。

货车在乡村凸凹不平的土路上,又颠簸行驶了几十公里,分别到了三个地点卸了三次水泥。

记者:这一趟感觉怎么样?

苦力工:这一趟倒霉,反正一般情况下,是卸一趟(一个地方)的,有时候最多卸两个地方,像这样子的,卸四趟的少,倒霉得很。

记者:卸了三个地方了,还要再卸一个地方。

苦力工:嗯,再卸一个地方就四个地方了。

解说:凌晨四点,我们到达了最后一个卸货点。

记者:这是最后一袋了。

苦力工:嗯,这放哪?

货主:你就放上面吧。

苦力工:那上边。

记者:灰尘特别大,伤身体啊。

苦力工:这个活一般就是比较干燥,尤其是这,一般就是。

苦力工:好像对人肠胃影响大。

苦力工:干燥,影响皮肤,反正对身体有影响。

记者:多少钱,多少钱。

苦力工:五十,给了五十。

记者:多给了一点。

戈贝云:一般来说,按最少的情况,一个人加一两块钱。

解说:五十块钱,四个人分,一个人能分到十二块五毛钱,虽然这一趟的活花了四个多小时,但是每人多得了一块钱,四位苦力说,他们对这趟活,总体上还是满意的。

农民工苦力通宵“截车” 等不到活不回家

解说:你们截到车了没有?

苦力工:截不到。

记者:没的到,这么长时间都没等到啊。

苦力工:嗯,一次都没有截到。

记者:几点钟来的,到现在都没等到?

苦力工:刚才在那里见你们了,就是啊,到现在。

记者:到现在,四五个消失了,一直没等到。

王同义:卸了一车了。

记者:卸了一车了,挣了多少钱?

王同义:挣了十二块五。

记者:等第二车。

王同义:等第二车。

记者:准备等几车就回去了?

王同义:一般不一定的,一般基本上等到天亮。

解说:对于等不到活的苦力,接下来一天的伙食费就只能靠借了,等出工挣到钱再还给工友。夜深人静,还有很多苦力聚坐在一起继续等活。

记者:你们在这儿躺,冷不冷啊?这地方冷不冷?怎么不冷啊?

苦力工:你摸,你摸。

记者:这地上是热的?

苦力工:跑点(漏电)。

记者:哦,是热的。其他电线杆下面都是这样吗?

苦力工:不。

记者:就这一个?

苦力工:就这一样。

记者:这地上是热的。

苦力工:嗯。

记者:真是热的。要注意危险,这是漏电。你们不要经常躺在这儿。我看他们有些是租的,一块钱的房子一晚上。

苦力工:那住店。

记者:你们没有?

苦力工:有时候住,有时候不住。下雨就去住,不下雨就不住。

记者:那今天晚上你们就准备,如果没活的话就睡在这儿了?那白天怎么办呢?

苦力工:白天也在这等车嘛,有车就卸,没车就在这等。

陈晓楠:一个晚上的等待,追逐、攀爬、搬运,黎明到来的时候,这些不请自来的苦力大军,就渐渐从城市的画面当中一一退去。

他们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夜晚,他们是夜晚的主人,或许他们也只属于这一片夜色。

解说:2012年1月,时隔7年,我们再次来到西安,回访这群下“苦力”的朋友。7年前,我们采访过他们的地方,如今已改造成了一个大型批发市场,2004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市区不断向外扩张,这群以卸水泥为主的苦力们,也开始不断转移,现在他们等活的地点是在距离西安市区大概20多公里外的西铜高速草滩出口的一段匝道内。

没有了楼群,也没有了街灯,只有借助过往车辆的灯光,我们才能看到他们的模样。

苦力工:我是渭南的。

记者:现在在这边装货干了多少年了?

苦力工:我干十来年了。

苦力工:原来在底下。

记者:那边怎么后来又搬到这来了?

苦力工:那边拆迁了。

苦力工:张家堡拆了,后来移到蔡家去了,蔡家后来也迁了又挪多这来了,草滩。

记者:那就挪了好几个地了。

苦力工:挪了好几个地了。

记者:我看这块离张家堡那边还挺远的,离西安市区更远了。

苦力工:嗯,更远了。

解说:见到他们时,已经是半夜11点多了,外面气温极低,寒夜里,陆续有扛着工具的苦力,跨过高速公路的隔离带,从四下的出租屋里赶过来。如今卸一吨水泥是7块钱,相比于7年前涨了4块5毛钱。

韩俊才,31岁,陕西富平人,2004年开始从事这份营生,如今已近8年。

记者:像你每天大概几点出来,几点回去啊?

韩俊才:这没有时间,像我前天两点出来到现在了。

记者: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一直到现在?

韩俊才:前天两点出来的。

记者:一直到现在?

韩俊才:到现在。

记者:没回去睡觉吗?

韩俊才:在车上睡了。

记者:那能受得了吗?

韩俊才:哎呀怎么受不了,都这样。早就习惯了,无所谓。

记者:怎么有这么大的干劲,因为什么啊?

韩俊才:为了生活吗。

记者:哦,为了生活。

解说:韩俊才说相比于外出谋生,这份营生离家近,工钱靠谱还能拿到现钱,所以他和许多工友一直坚持了多年,他希望趁着年轻,体力好多挣些钱,让家里的生活能有所改善。数年间,从张家堡到草滩,一次次转移,韩俊才始终没有掉队。

记者:现在你们在这干跟原来在张家堡那干有什么区别吗?

韩俊才:没什么区别,还是下水泥,做苦力,就是觉得张家堡那人事还搞得好一点,他们不是还搞那个大棚,还可以遮个风避个雨的,如果在这里搞一个路桥,我们就不用翻那个高速路了。

记者:王长贵,50岁,陕西商洛人。曾是国有企业商洛市陶瓷厂职工。2000年下岗后,他从事过多种工作,但都没有挣下多少钱,2002年家庭的一次变故,让他最终选择了这份营生。

王长贵:原来是在工地上干了,工地上干给的钱少还要不下,后来娃他妈有了病了,一个手术做下来一万六千七,我当时一下上火了,还报不了,一下把我整个要啥没啥,2004年冬天跑来卸水泥来了。

记者:刚来干这个活能适应吗,原来都没干过这种活。

王长贵:谁说谁干不了那都是假的,手里没钱了,不能适应也得适应。实在是没法。

解说:年近50,和年轻人一起追车,爬车,为了生活,奔跑中的王长贵,努力适应着这一切的改变。

王长贵:车少得很,人多,到夏天天最热的时候车是最多的,那一天干三车四车不一定,车多多干,车少少干。今年交养老统筹,具体我还没跑这事呢,给我发了一个卡,交养老统筹,几万元呢,我拿不出来,都没跑呢。

解说:2007年,一辆满载水泥的货车在行驶过程中,由于速度过快发生了侧翻,两名趴在车顶的苦力不幸身亡。事后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开始在这个行当逐步确立。货主们把驾驶室两个副驾的位置空出来,留给卸货的苦力,每辆车上只允许上两个人。此后,苦力们再也不用爬上车顶了。

王长贵:当时我在后面这个车,我头前那个车在尤家庄,丁字路口那往左拐呢,车翻了,水泥把人埋了,外头露出四个腿,这半截身子全部让水泥埋了,人死了,死了两个。

解说:如今一趟活下来,每个人能挣到五六十块钱,虽然收入有所增加,但物价的涨速还是远远快于他们所挣得的这份辛苦钱。

王长贵说现在妻子的病情是他最大的牵挂,年关将至,他打算再干两天就准备回家过年了。

王长贵:这是拉水泥的袋子。

记者:这个勾是干嘛用的?

王长贵:这是拉袋子的,在车上把袋子往过拉。

记者:哦,往过拽的。

王长贵:这是脏衣服,卸水泥穿的脏衣服。

记者:哦,一会卸水泥时候穿。

王长贵:嗯,卸水泥时候一换。

记者:现在家里面的生活有没有改善一点啊?

王长贵:改善了,改善了,比以前好多了,比以前好多了。

我家里有两个病人,我那个女儿和他娘两个都有病没办法,我女儿大脑细胞严重受损,先后住院,把我整的,有病人没办法。

记者: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啊?

王长贵:最大的心愿,唉,咋说啊,我咋说啊。那干着,慢慢往下过着,最大的心愿。

解说:凌晨4点,在等待了6个小时后,王长贵终于登上了一辆满载水泥的货车。

记者:大叔您注意点身体啊。

王长贵:嗯,谢谢你,谢谢。

记者:那您上车吧。

王长贵:那再见。

记者:嗯。

 

[责任编辑:楼楚楚] 标签:苦力 西安 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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