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校长梅贻琦夫人曾上街卖糕点 补贴家用

核心提示：西南联大的学子们在跨入校门之后所面临的一系列的窘境，无论是居住条件还是饮食水平，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一切都不得不因陋就简，不可强求。而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时期之内，联大有的学院一直都是寄人篱下，完全没有自己的校舍可言，仅举一例就能说明问题。

凤凰卫视11月23日《凤凰大视野》，以下为文字实录：

陈晓楠：我们讲到西南联大的学子们在跨入校门之后所面临的一系列的窘境，无论是居住条件还是饮食水平，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一切都不得不因陋就简，不可强求。而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时期之内，联大有的学院一直都是寄人篱下的，完全没有自己的校舍可言，仅举一例就能说明问题。

在联大最初修建的校舍呢，是用白铁皮做的房顶，但是后来由于学校经费赤字，校方最后只好把这个白铁皮全都拆下来卖了，换成了茅草房顶。办学之艰辛，经济之拮据，由此可见一斑。

解说：对于当时的昆明来说，西南联大并不是唯一一所外迁来的内地大学，同济大学，当时的中法大学，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杭州艺专等等当时的一些高等学府也都迁来了昆明，或是在昆明附近寻找校舍，继续教学。

余斌（云南师范大学教授）：你比如说同济大学，同济大学在昆明待了两年，也没有统一的校舍校本部、工学院、医学院都在不同的地方，校本部在昆明一个中学里面，其他的几个学院还都在外面，所以它是分散的，地方非常紧张。

解说：联大的文法学院从蒙自迁回昆明后，最初和理学院一起挤在昆华农校，同时还租借着其他昆明本地院校的部分校舍，随着战争形势的发展，在当时云南省政府的支持下，联大购买了昆明城外一百多亩荒地，准备自己修建校舍，请来设计房屋的则是大名鼎鼎的建筑学家梁思成与林徽因夫妇。

余斌：梁思成先生嘛建筑学家，设计的这个简单的房子用不着大建筑家了，是不是。原来嘛当然梁先生也很愿意，一看梅贻琦给的经费那么少，看他画的图纸那么气派，根本没有这可能，一再让他简化，所以梁思成感觉到，让我怎么弄啊这个东西，弄不成。

吴宝璋（云南师范大学教授）：最后改来改去，实际上这个新校舍是一个什么样的建筑的情况呢？那就是这个教室就是土坯房，土坯墙，铁皮顶，泥巴地。这个宿舍，茅草顶，土坯墙，泥巴地，比较好的建筑物就是这个图书馆，因为它里面要藏书啊，那就是砖墙瓦顶，这也是知识的宝库啊。这算是比较好的。

解说：1939年夏天，一再简化的设计方案终于付诸实际，新校舍落成，联大师生们也算是就此脱离了寄人篱下日子。

赵震炎（时为西南联大学生）：在新校舍上课的时候，就有个毛病，除了跑跑警报以外，还有一个很讨厌的事，很多教室上面是铁皮顶，铅皮顶，一下雨根本没法上课了，昆明有时候雨还挺多，一下雨教师只好停讲，就没法上课了。

解说：根据当时的同学回忆，有一次雨声实在太大，正在上课的经济系教授陈岱孙先生无论声音多高同学们都无法听见，最后陈先生只好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字——静坐赏雨。这堂课随后就在师生们彼此静默的对望中，聆听着雨声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中过去了。正所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新校舍热天如蒸笼，冬天寒风袭人，雨天叮叮咚咚，可就算是这样，1944年，学校经费赤字，实在支撑不下去，那些伴随着联大师生们四五年的白铁皮房顶也被拆卖了，换成茅草房顶了事。

学校境况如此，教授们的生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西南联大曾经流传着这么一件事，一名乞丐在大街上追逐朱自清先生乞讨，朱先生被纠缠不过，便回头道别跟我要钱，我是教授。乞丐听到这句话扭头就走。艰苦岁月逼得教授们各自施展特长，聊以谋生。

封海清（云南师范大学教授）：当时这个西南联大教授会呢，因为教师待遇的低下，曾经专门上书当时国民政府教育部，那么在里边它就对他们生活的状况有一个比较好的一个很具象的一个描述。就是说这个物价，就到1943年的时候，大概物价是，当时已经是涨了三十倍，这是他们计算过的，说战前一个教授的工资大概就是，少的就是，低的就是三百多，那么三百多块钱到1943年后，只等于战前的八块钱，就是等于它一下就缩水了98%去了，到了这样一个地步，所以它的生活是很艰难的。

周锦孙（时为西南联大学生）：朱自清给我印象最深的，当然现在很多文章都提到，就是他冬天没有棉衣，就买了一件昭通的羊毛衫，云南叫做嘎玛人披的羊毛衫，他就披了一件羊毛衫过冬。所以远远看见朱教授进来了，就是一大件羊毛衣，羊毛衫就遮一下，里面加一根带子，这样往胸前一系，就披着，他就披着这个进来，披着这个上课，非常清苦的。

李凌（时为西南联大学生）：所以很多教授都很穷啊，特别是像闻一多这样的人，像闻一多这样的人，他一家八口，那点钱哪够生活啊，很穷。还有的教授病了没有钱医，陶云逵吧，有一个教授，陶渊明的陶，病了就死了，他老婆就跳滇湖去自杀，幸亏被人救起来了。这个还有吴晗，吴晗教授研究学问，他老婆叫袁震，袁震肺病没钱医，他只好把原来储存的历史文献，孤本、独本廉价出手给卖了，确实很穷。

封海清：甚至包括梅贻琦先生的夫人，她都不得不去卖一种她做的一种糕点，她给它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定胜糕，靠卖那个糕点来补贴家用，到了这样的地步。

解说：联大常委、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先生的妻子都能上街去卖糕点，自然别的教授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特殊的年代下，放下身段，养家糊口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时在联大社会科学系任教的费孝通先生卖起了大碗茶，吴大猷先生则去菜市场捡牛骨，回家给妻子熬汤治病。

余斌：那么个人当然有一些种点庄稼，种点小菜，你像闻一多他以前住的房子，搬家搬了七八次，但最后呢搬到昆华中学了，昆华中学让他住了校医室的旁边，不是校医室，校医室的二楼，校医室前面后面都有地方，他们就把它弄成菜地，那就很可观了，你要住在城里边哪里来的菜地，你住在昆华中学里面你有菜地种蔬菜。所以后来解决不少问题，你像叶公超，那也是有名的教授，外文系主任，他住的比较宽，他那菜地比较大，他自己翻过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租了头牛，还是借了头牛，牛来犁地的，可见那面积之大。所以大家各想各的办法来度过这个难关。

陈晓楠：在当时有这么个笑话，说西南联大的校长梅贻琦先生如果下令联大关闭校门三天，师生都不准出门，那么昆明市就要瘫痪了，这个笑话的意思是上到政府机关民营企业，下到各个中学、小学，甚至是街边摆摊的都有联大师生的身影。战乱年代，国家尚且遭受如此厄运，个人的小小窘境就更不必说了。

解说：梅贻琦先生的夫人在中学校门口支起一口大锅卖炸麻花，闻一多先生，叶公超先生在自家后院开垦荒地，施肥种菜，有时这些文采飞扬的先生们，帮人去写个对联，做做家教，也能补贴部分家用。不过真正说到谋生，似乎立刻教授就更加占便宜了。

余斌：创收就各显其能了，一般来讲理工科教授办法就多一些，比较实用嘛，你像有个化学系的教授，他跟别人合伙在外面生产墨水，而且那个墨水在昆明还畅销，那个收入就不是你兼一点课能比得上的啦。

解说：不仅是理工科的教授们创收有道，到了后来，西南联大的理工院系也开始主动出击，为学校增加收入。

余斌：那个工学院实力就雄厚了，他们搞了一个清华服务社，在外面等于是揽工程，那个时候就相当可以了。刚才说当时美国在昆明的军事招待所就有五十个，美国人走到哪儿，他都要求一定的生活设施，比如说要有上下水，他要洗澡，是不是，做了抽水马桶这些东西，对我们一般国人是做不到的，可美国他要求这个，这些东西对清华大学来讲土木系，建筑系来讲，就简单得很，你只要有材料，马上给你弄出来这些东西，而且美国人支付都是美元，那就相当可以了。所以那个时候清华工学院搞的服务社，创收还是相当可以的。那么清华也还不是本位主义，当然他本校参与这件事情那些老师肯定要多分一点，但是对其他的老师，文科的也好，北大的也好，南开的也好，也每个人都有一份。

解说：据不完全统计，联大学生半工半读的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以上，毕竟大部分从沦陷区来的先生只靠国民政府发放的微薄贷金是远远不够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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