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经济命运 该由谁说了算？

2012年01月13日 11:40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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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说：“洋白劳”吓坏“黄世仁”，希腊公投闹剧让欧债危机乱上加乱。

俞伟峰：香港理工大学、金融学院教授，王珺：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教授

主持人：作为戏剧的发源地，在一出名为欧债危机的长剧之中，主角希腊近日又上演了一幕新的闹剧。就在欧盟领导人挑灯夜战，经过马拉松谈判，好不容易达成对希腊债务的援助方案之时，不料希腊总理帕潘德里欧却当即浇下了一盆冷水，表示将就欧盟新的援助计划进行全民公投表决，理由是希腊不仅是戏剧的故乡，还是民主的故乡，“希腊人民的事情应该由全希腊人来共同决定”。然而就在短短几天之后，在欧盟各国的重压之下，希腊又取消了全民公投的计划。一场虚惊过后，各国开始纷纷指责希腊，债务危机此等大事，怎么能让一般民众公投来决定？ 难道真的不该由希腊民众自己说了算吗？ 

解说：在欧盟提出的针对希腊的援助计划之中，首先是以希腊大幅实施财政紧缩计划为前提，如果接受援助计划，就意味着希腊的老百姓将要面临更多的增税、福利减少以及失业问题。而在希腊国内，接近60%的民众都反对财政紧缩计划，在外界看来，如果公投真的进行，那么希腊民众的选择无疑将会把自己踢出欧元区，踢出欧盟。

王：老百姓关注到的是现实的利益。比如说现在的三个月、五个月，我的福利不要给我降低，未来怎么样？Who  knows？不知道，是吧。究竟怎么发展？那就是由你们那些人去折腾，我们管不了这个。所以老百姓大部分都是注重这种短期。

俞：经济不好的话，你要是经济萧条的话，要是有这么一个有魅力的人站出来说，“我们要做什么事情。”那肯定就一呼而应的，比如说，你说这个时候我们要把有钱人的资产，拿出来分一分，那是99%都会同意的，是不？但这个是不是对国家长远有利？那就很难说的。除非制度上有很严重的缺陷，公投是一般不轻易用。

解说：希腊前总理帕潘德里欧当时的这个公投提议，虽然被认为政治考虑多于经济考虑。是其不愿意承担国内紧缩带来的民怨。但在一些学者看来，即使是希腊真的就是否接受欧盟的援救方案展开国内公投，届时希腊民众的态度也将有可能出现一个转变。因为接受苛刻的财政紧缩要求，还是忍受离开欧元区所带来的经济倒退，民众仍会做出 “两害相全取其轻”的决定。

俞：现在老百姓知道的，加入欧盟以后，他们生活改善了很大，它要离开欧盟的话，那就回到原来的混乱的、失业率更高、经济很差等等一些，他们这些人还记得，十年前怎么回事的。他说要公投说起来很可怕，但实际上要我猜的话，即使要公投的话也会赢的。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它总是越来越多越好，越少干活越好的。但有一个参照物，如果说你要面临回到十年前的希腊，那他想那还不如现在的希腊。明白吗？其实这个选择不是说一成不变的，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当然愿意是你给我免费的80亿，不要附加条件那最好，但这个成为不可能的情况下，那就选第二个了。以他们现在的经济状态和他们加入欧盟前的那个烂状态，我相信他们还是要一个、这个一碗稀饭的，不会选择是没饭、没稀饭的，我相信不会的。

解说：寄希望于用全民公投的方式解决国家的经济困局，希腊人不是首创。早在两年前，冰岛人就尝试了用全民公投的方式来“赖账”。2008年，冰岛的冰储银行受金融危机影响破产，英国和荷兰的储户蒙受损失。英、荷两国政府分别拿出36亿和17亿美元来补偿储户，随后他们开始向冰岛政府讨债，这也意味着要冰岛民众掏钱堵住这个窟窿。结果，这份“赔钱议案”几次都遭到了冰岛全民公投的反对。

俞：虽然都是公投，但是带来的结果是不一样的。现在希腊的公投是，我实际上现在还可以忍受的生活，还是回到旧社会去。而冰岛的公投很简单，我要同意的话，我是要掏钱出去，我要不同意的话，我就不用掏钱，那人的理性就告诉你，他绝对不会同意掏钱给你的。

解说：冰岛民众用公投保住了自己的荷包，却让国家付出了代价，赖账不还极大的损害了冰岛的国家信用，拖后了冰岛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获得贷款的时间，阻碍了其经济复苏的脚步。另一方面冰岛加入欧盟的前景也因此变得渺茫。

王：像这个希腊的这种公投和冰岛的公投，类似的地方就是，究竟谁在为国家负责任？这个问题，没有一个组织来回答。你说政府完全把这个事情交给民众来公投，虽然保证了公民的利益，我们不还钱。但是现在你国家的信誉受到了影响，那国家的信誉受到影响，整个的平台重建的话，你在整个的这个国际范围内都受到了影响的话，那么这个未来就会对于它的这个发展的这种机会，实际上都会产生严重的这种影响和冲击。

解说：在回答国家的经济命运究竟谁说了算之前，另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是，在这种公民投票的过程当中，谁会管国家？

主持人：在经济学中有一个voice and exit，（发言权与退出权）的理论，说的是在一家公司中，如果你在当中控股的比重比较高，那么你要承担的公司运营风险也就要高，因此大股东们要有重大事件事先决策的话语权，用自己的发言权voice来让公司健康运转，以确保自己的利益。而大量的小股东，他们没有资格在这个董事会里边发言，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的，怎么办？因此他们只有使用exit退出权，用脚投票，用跑得快来做为保障自己利益的一个机制和渠道。与企业不同的是，在一个国家的经济层面上，国家里的一般公民要保护自己的利益，使用退出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么这个时候一般的民众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解说：就在外界纷纷指责希腊：当你身处正在下沉的泰坦尼克号上时，难道还要为是否要弃船而做公投吗？当时，不少人士就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在一个国家中，懂经济学的人很可能不还到1%，但剩下的99%的国民对经济问题依然有决定权。而在危机时刻，把一项关乎到每个人利益的经济决策，直接抛给这99%的民众，就能做出最符合大众利益的选择吗？ 

王：民众都是有信息的不完整。就是他接受到的不同的信息，同时他有不同的利益集团，所以在这样的一种不同的信息和利益集团这样的一个背景下。他在投票的时候，都代表了他的利益。是吧？这就是关于过去经济学里面讲，说你在整个的一项措施当时，如果有福利损害的，如果福利增加的这一部分人拿出一部分费用，补贴给福利损害的人，那么他可能会达成一致。但是这件事情是一件非常复杂的谈判过程，而且成本也非常高。

俞：比如说，经济膨胀的时候，它要涨利息，它不需要老百姓来告诉我，我们要涨利息，大家同不同意？我们来公投一下，因为从个人角度来说也许涨利是坏的，是吧！但是经济过热的话，我要把它这个，为了防止它失调的话，我就非得加利息，就是经济不好的时候我要放水，我一定要松的，我不需要拉老百姓来公投这个事情。就是不能一个小事或者是一个我们已经有市场机制、或者说有竞争机制的情况下，你再加一个不必要的一个公投这么去。

解说：那么涉及大众利益的经济决策，该以何种方式，多大程度的吸取“民智”，才会是恰当而又合理的呢？

王珺： 国家的治理更多的是依靠这99%人和1%的这些治理精英他们之间的互动，因为选民他有自己的信息的渠道，也有利益的阶层的这个差异。所以这些差异你说完全靠选民，选民更多的可能就是选择了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但不一定有利于国家整体利益和国家长远发展。所以呢，在这个问题上就形成了一个权衡。那么这种权衡我觉得就需要这个精英和这些大量的选民之间在沟通渠道上，在这样的一种互动的方式上、互动的联系上，要创造一些更多的一种方式来形成一些有效的这样一种治理的这种决策和包括它的治理的这种模式。

主持人：公民在整个国家经济决策当中，究竟起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呢？从冰岛全民公投“赖账”，到占领华尔街运动中民众的愤怒呼声，再到如今的希腊，民众的声音与意愿无疑是反应经济政策最好的晴雨表。而当今经济学界也曾有人提出：正确的观点不需要投票。也就是说，关系老百姓根本利益的经济政策，不需要征求老百姓的同意，民众所能表达的，只能是情绪。真的是这样吗？也许每个民众都有自己的利益局限性，但任何经济政策只有在尽量平衡各阶层利益基础上才能得到更多的拥护，因为所谓的国家的利益在一定程度上必定就是老百姓的长远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