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留守儿童调查记

2012年09月26日 10:54
来源：凤凰卫视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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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国社会政治经济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农民走入城市，在广大农村也随之产生了一个特殊的未成年人群体——农村留守儿童。今年夏天，凤凰卫视深圳新闻部记者陈开和摄影师童虎一起，奔赴湖南多地，展开了他们的调查报道，走进留守儿童的生活，深入了解这样一个特殊群体。

地处外来务工人员众多的深圳，留守儿童这个话题对于陈开来说并不陌生，他阅读过见诸于网络、报端的多篇相关报道，也专门买过相关书籍仔细研读过。而作为一个热心公益的普通人，他也和朋友一起去广西山区参与过助学行动，探访过程中两位留守小姐妹昏暗的屋子里斜射下的一缕阳光，那幅画面至今令他印象深刻。

恰逢暑期，经新闻部领导一提议，陈开随即答应了下来。虽然这是一个很多人关注过的话题，但就像出发前总监那句话一样，出去看看，或许你们能收获到不一样的东西。

经过考虑，陈开把自己关注的目光锁定湖南，这个生他养他的故乡对于他来说一方面有着特殊的感情，另一方面也便于了解情况。而之前他看到的多数报道的发生地也是这里。选好探访地点，带上设备，陈开和摄像师童虎一起，踏上了寻访之路。

采访从湖南浏阳的几所中学开始，起初，陈开感觉采访并不顺利，面对镜头，孩子们都略显羞涩和紧张，但陈开很有耐心地和他们聊天，不超过半个小时，他们就和陈开混熟了，话也慢慢多了，甚至还会和陈开分享在学校的趣事。当然，陈开也会遇到钉子，有一位采访对象，在采访的一个小时内，一直在低头抠手指，没说几句话。摄影师见状，冲陈开摇了摇头。陈开注意到，这位小女孩在采访结束后，马上奔到屋里去看电视，电视上，城里的孩子正享受着家庭的关爱。陈开示意摄影师继续拍摄，这一段，他后来也用在了片子当中。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留守儿童似乎是孤僻、不合群、沉默寡言的代名词。但在采访中，陈开发现并非如此。在浏阳，他采访到一个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的女孩，在她还是八个月大的婴儿的时候，父母就离开她去深圳打工，如今，母亲在附近找到了工作，同时还带回了她的弟弟妹妹，十几岁的小姑娘又承担起了照顾弟妹的责任。在陈开眼中，她特别会照顾人，邻居家孩子的衣服扣子没扣好，她马上过去帮人家整理好。弟弟闯祸，面对妈妈的询问，她自责是自己没看好弟弟。“成长的经历，让她过早地成熟了起来，在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同龄女孩的柔弱，甚至连撒娇都很少。”陈开说。

在湘西凤凰，陈开在当地村长的引荐下见到了一个孩子。当他出现在陈开面前时，把陈开他们吓了一跳，这哪里是孩子，从外表看，分明就是个男人！“我承认，我们看这种人，总是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去看待他们，下意识地，就把他们放在我们一个既定的语境中间，他们是弱势的，需要扶植的，那么他们的形象就应该是弱小的。但这个孩子就不是，我觉得他比那些我见过的城市同龄人更加沉稳，更像个大人。父母外出打工，家里的老人都过世了。十六岁的他就一个人上学，做饭，他说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

令陈开没想到的是，这个他眼中的阳光大男孩也掉眼泪。按照采访惯例，当陈开问道：“你一个人在家，有时候会不会想念父母？”时，他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他给陈开讲了这样一件事情，他的家是依山而建，房子的后墙就挨着山坡。一天深夜突发暴雨，山体滑坡，房子的后墙倒塌，在距离后墙五米的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想到现在半夜三更，还是不要麻烦邻居了，而若是打电话给远在外地的父母，只会让他们更担心。于是，他继续睡觉。听完他的讲述，陈开实地观察了一下，有些后怕，“如果雨再大一点，他估计就没命了。”

“这些孩子的成长代价其实很重，而这些代价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陈开说。

途中，行路难

除了采访本身，此次为期十天的采访过程中，陈开他们在路上也惊险了一把。

从浏阳离开，陈开和童虎向着下一站，地处湘西的凤凰进发。考虑到山区的道路比较狭窄，陈开他们包了一辆轿车过去。担当司机一职的是一个颇有经验的师傅。尽管如此，他们也险些被困半山腰。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通往目的地的那条路今年才刚刚修好，路上坑洼不平，有好几次陈开和童虎不得不下来，汽车肩负之后才能过去。下来之后的一幕也让他们看得心惊胆战，车子就像弹簧一样，一点一点地弹过去。

在回程的路上，磕磕绊绊走到半山腰，无意中一回头，突然看到刚刚驶过的地方多了一条线，此时天气渐暗，两人开始嘀咕“会不会是油箱爆了？”于是急忙通知师傅熄火，赶紧下车查看，陈开用手去摸那个印子，之后闻了半天自己的手，也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经过师傅的仔细观察，说这个应该是空调漏的水，结果虚惊一场。

做记者以来，这一次是陈开第一次发了那么多名片给别人，每一个采访对象，他都留了一张。陈开对他们说，我虽然不是大富翁，但我想，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我可能比你们有办法。

陈开深知，“留守儿童”问题的根源就是“三农”问题以及城乡贫富差距问题，而这些问题的解决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他不想标榜自己什么，但在他看来，有些东西，有总比没有好。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他们的世界就是这个村子，或者这个镇子。但是你做了，或许就能给他们带来一种完全不同的、崭新的生活方式，也许你给予他们一个小小的东西，就会让这个孩子产生动力，相信自己也会过上那样的生活。所以，陈开特别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人帮助到这些孩子，哪怕是那种零星半点的帮助也好，不是那种完全为孩子着想的也好。

在给片子取名的时候，陈开想了很久。最后，他想到自己有一段出镜，说到这些孩子像是野草一样顽强生长，于是他给自己的片子取名为“离离原上草”。当然这里取得并不是诗句的本意，这里的“离”代表“离别”，“原”象征着一种环境，而“草”则代表着这样一个群体。

“通过我们的片子，我希望大家看到，原来还有这样的一些可爱的孩子，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他们是这样一种性格，这样一种生活方式，这样一种成长经历和一种心路历程。”

“我并不要求这个片子做得有多经典，多值得推敲和考究，我觉着最起码要让看到片子的人了解这种生活状态，这样环境下人的一种生存状态，然后就是思考。当然每个人思考都不一样，因为生活环境也不一样。事实交给我们来报道，思考留给你们来完成。期待引发更多人的关注，慢慢地正向力量也就会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