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就这样,李四光学派的观点在很长时间内受到推崇,上世纪六十年代,施雅风接触李四光学派,对中国东部存在第四纪冰川遗址的观点产生了怀疑。1980年,施雅风找到机会和学者戴比雪,以及赞成李四光观点的学者等10多人,一起专程到庐山考察。
施雅风:到庐山,搞了一个礼拜,也搞了一个礼拜,上上下下,搞了一个礼拜之后,大家看看怎么样,那么说开会商量商量,在前面不是各说各的,那这个英国那个学者,叫戴比雪呢,他指了名要我先讲,我呢就看了以后,我说这可能是李先生搞错了,他讲的冰川堆积可能是泥石流堆积,泥石流堆积,他讲的擦痕也是泥石流撞击痕迹,泥石流撞也可以有痕迹,那么他讲的那个是冰川的那个,这个叫冰斗,这个冰斗看来不太像,还有这些他的东西,有的东西可能不像,那么大家发发言嘛,很多都赞成我的意见。
解说:1981年2月,施雅风在《自然辩证法》杂志上发表文章《庐山真的有第四纪冰川吗》。
施建平:他发表这个文章,刚一开始是在《自然辩证法》上发表的,反正我还记得这句话,一开头就是,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
施雅风:当时学部开会也蛮勤的,学部开会啊,到下一次又开学部委员大会了,它《自然辩证法》通讯就把这一辑文章,每一个学部委员地学部啊,每一个学部委员都送了一本,那么大家都看到了,都看到了,这个有人说,说你好大胆啊,你对李四光的东西质疑,你好大胆。
解说:对于施雅风的质疑,人们有着不同的态度,有人把这说成是施雅风敢于坚持真理,也有人说施雅风在李四光生前对他必恭必敬,死后就开始反对他。
崔之久:1980年在天津开会,李先生的那个学派的人在天津开会,我去了,在那个会上,地科院的一个副院长,名字我也忘了,开幕式上做报告,就说这话,有一个老先生,没点名,李老在的时候对李老恭恭敬敬,李老现在不在了,他就要站出来要反对李老,这就是他亲口说的,我听到了,是这么说的。
解说:为了弄清真相,施雅风决定申请科学基金,组织30多位专业冰川研究人员,用3年时间对南起广西桂林、北至大兴安岭、西至川西螺髻山的广大地区进行考察,在一次学术讨论会上,施雅风又和李四光学派的人相遇了。
崔之久:那是那个谁,那个景才瑞,华中师大的一个教授,他在我们后来,我主持在黄山召开了一个会,就这个考察以后,1982年,在黄山主持一个会,这个景先生去了,他就在会上就是这么说的,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在庐山几十年,因为他华中师大嘛,每年带学生去实习,大概恐怕一二十年是有了,去的一二十趟也有了,就是说我在那一二十年、一二十趟,看了,我说有,你们去了还不到一个礼拜,你们就说它没有,然后他就不服气啊。
施雅风:我呢和他讲,你去了五十次,我说庐山的农民,他一辈子在那边,他也不知道冰川,也不见得你去了50次就肯定。
崔之久:反正把景先生气的快疯了,施先生的就是说,不在乎你去了多少次,你待了多长时间,他说那庐山的老农待了一辈子,他都不知道冰川是怎么回事,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把老景气得简直是快疯了。
解说:1989年,施雅风组织科考人员写出了60万字的报告《中国东部第四纪冰川与环境问题》,再次阐述李四光学派的观点属于系统的误解。
施雅风:这本书送给黄汲清,黄汲清看了以后很欣赏,他么他的评语就是施雅风、崔之久、李吉均写的这本书,这本书内容丰富、论证很精深,他们的观点否定了李四光学派的观点,这是件好事。
解说:1980年,施雅风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这一年他61岁,步入晚年的他依然对野外考察情有独钟,常年的野外科考让他练就出了超强的生存能力,外人看到的脏、乱、差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也是野外考察让他有着随和和自然的天性。一次,老朋友谢又予带着孩子和施雅风一起到长白山科考,火车上只有一张卧铺票,同事们将它留给了施雅风,谢又予的小女儿也吵着要和施爷爷一起坐卧铺。
谢又予(施雅风好友崔之久夫人):第二天早上我见到我那那小孩,我说盼盼刷牙去,她说刷了,我说你拿什么刷?施爷爷拿他牙刷给我刷的,后来我一听,我说这老先生真够意思的,所以我就忘不掉这,我说怎么睡的?她说我们俩一人睡一头,还是中铺好像。
崔之久:他挺天真的,就是个书呆子类型,为什么这么说呢,那一年我们到大兴安岭,五六个人一个队伍,铁路上也挺重视的,给我们弄一个专列,然后到哪都是吃饭请客,然后吃饭的时候,旁边堆了好多啤酒,就是青岛啤酒,都是整箱的,这老头可有意思,我估计他也第一次,一看那啤酒搁着,他也没说什么,就说哎哟,他大概没见过,我跟你说,我能拿一个空瓶子做纪念吗?我还记得这个细节,你就体会他这个天真吧。
解说:施雅风生性随和,好玩,同事们将他是天生做科考的料,接触大自然,看到冰川他就会莫名的兴奋、激动,而他自己则认为,是野外科考的生活造就了他这种简单的纯粹,在大自然中,他可以无拘无束,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天性。
施雅风和老伴沈健一起生活了60多年,在老伴眼里,施雅风的性格可以用“创”和“闯”两个字概括,“创”是指他有开创精神,这种精神让他开创了一个新的学科,“闯”是说他做事毛躁,说话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可也正是敢说敢做的“闯”劲让他“创”出了冰川学家的事业。
施建平:我现在我觉得我的父亲是很了不起,不管他是为人,他的品格,当然他也有他的不足的地方,但是总体来说,就是说我的同事知道我父亲去世,当然也是科学院的,他们给我发的邮件就是施老先生不仅是学术上起榜样,做人也是榜样。
姚檀栋:我永远讲是科学精神,一种精神要把它真正地养成或者培养起来,就像经常讲的就像那个贵族的气质形成一样,这也要一个长期的过程,我觉得像施雅风这样的科学家,他就是一生专注于这个事情,就像他这样的人太少了。
曾子墨:施雅风有过如此的苦乐观评价,概括我几十年来走过的道路,有大苦,也有乐,我认为,为探求真理和人类利益的崇高事业而奋斗终身,吃过苦以后取得的乐才是真正的乐,我没有后悔我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