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紧接着“八·一三”打破了上海孤岛的沉寂,萧乾被《大公报》辞退,他不得不辗转昆明。一年以后他被胡霖邀请到香港复刊的《大公报》工作,在这里他得到了一份来自伦敦大学东方学院的邀请,请他去当老师。
萧乾(一九九五年):邀请我到伦敦大学去教中文,但是它的待遇很刻薄,除了薪金很低之外,你要自备旅费,我是一个没有,向来没有积蓄的人,我哪里去筹备旅费,所以我当时对于去伦敦是基本上是持否定的态度。我正当要写信拒绝的时候,一位报馆同事知道了,就告诉我们《大公报》的老板胡霖,因为他是个老记者,第一次世界大战也是中国在欧洲的唯一记者,他听到这个话之后,就赶紧来找我,说这个机会你不能放过,现在看起来欧战是势在必打,那么你现在能去不是正好吗?《大公报》可以先借给你旅费。
文洁若:第一次拿到的钱还被人偷了,大概他在,在香港都住着高楼,对面那高楼看他没拉着窗帘,看他在屋里数钞票是怎么着,就有个贼,飞贼就进来了,还好就,护照什么都没拿,就拿走了现钱。后来他跟老板说,我这糟糕了,走不了了,这第一笔还是你支的呢,他说我再给你一笔,你多写点儿文章,所以他那时候在英国的时候写文章特别勤,是为了还这个债,两次,两次旅费。
解说:1939年9月1日萧乾登上了赴英国的轮船,就在这一天,德国入侵波兰。两天以后英法被迫对德宣战。萧乾和所有人一道经历了伦敦大轰炸,他把英国人抵抗侵略的精神,一篇一篇地发回《大公报》。
《萧乾回忆录》:我第一脚踏上英国土地,周围是一片昏暗,黑得连临座乘客的脸也看不见。在战争中,人就像墙上的影子,一晃而过,没有一个人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是怎样一份命运。
解说:在伦敦大学,他结识了小说家福斯特和汉学家阿瑟·魏礼,在他们的举荐下成为剑桥大学英文系研究生。正当研究生要毕业的时候,1943年国民政府派来了友好访英团,胡霖也在其中。
文洁若:胡霖不是来了嘛,劝他当记者呀,他当战地记者啊,他就去登记啊,因为《大公报》早就,他就早就有一个《大公报》驻伦敦的分社啊,那时候咱们是同盟国,跟英国,所以他就作为一个,跟着美国第七军的一种战地记者的身份去的。
《萧乾回忆录》:证件一下子就领到了,是个小本本,一面贴着我的照片,写着所属的报社。另一面写着此人如被俘虏,应按照国际联盟规定,享受少校级待遇。可是由于新靴底太滑,刚出店门还没下台阶,就跌了一跤,我一边赶着军服上的土,一边诅咒着自己,天生不是当将军的材料。
文洁若:他就参加以后,有些就相当危险,他说有一辆开车那个黄色炸药,一车都是黄色炸药,司机还喝醉了酒,是个黑人还是,美国这种危险的活都让黑人干。可是居然没事,也开到了,也没出车祸,也没,说是德国已经那时候,已经没有力量去丢炸弹了,所以就平安到达,所以好多次都是等于是捡一条命。因为他是,为什么人家老说他是唯一的,其实他是最早的,又是唯一留在大陆的,后来比较安全了,国民党才敢派自个儿的人去。
《萧乾回忆录》:在通讯是写于民主国大反攻的前夕,写于西欧一支硕大无比的航空舰上,正是这么一只母舰,通身钢甲昼夜有千百飞机,排成各种队形,向大陆进攻,破坏工厂、河闸和交通线,时常午夜推窗,仰首天空,天空星宿与飞机不辨,辨清了时,飞机多于星类。
唐师曾(萧乾晚年小友):一好记者不仅是语言问题,还有文化修养跟历史渊源问题,他在那时候应该是很艰难的。但是他通过中国人的文化的理解力,就是观察力、领悟力、表达力,他用他力所能及的,用中国类似评书的那种办法把好多东西写出来,我觉得那时候都像《大公报》就跟那个,还有那个张恨水是吗?他写东西都有点儿像那种的意味,就有一种味儿。
文洁若:最后一次见到斯诺就是1944年见到了斯诺,他说在一个旅馆里头,都是部队里头的人,旅馆里头,他先看见萧乾的,就叫他,一看,俩人都是成了战地记者了。斯诺是派到,只许,苏联只许有六个美国记者到东欧,跟苏联去采访,他是六个之一,萧乾是当时是唯一中国去的。
解说:这是萧乾和斯诺的最后一次见面,谁也没想到,这一次他们会同为记者。1945年5月25日,来自世界各地的两千名记者汇聚在旧金山。联合国大会在这一天开幕,萧乾来了,胡霖也来了,这天晚上,苏联代表团宴请捷克、法国、墨西哥等几个最亲近的国家,中国代表团也被邀请参加,胡霖因此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文洁若:胡政之自己在开会,赶快借着上厕所,把萧乾也给招呼出去,就在厕所里告诉他,这个消息快发回去,就是说要那个宋子文要访问苏联了,就那时候刚听见这个,赶快就把萧乾叫出来,你发电报,叫出去赶快就发,当天晚上就发出去了,所以就是国民党中央社都没抢到的新闻,让《大公报》抢到了,这是立一功,那是个大新闻。
编辑:孔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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