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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林:人格培养不仅靠法更要回归道德自觉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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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英国大历史学家汤因比曾预言说:未来的人类世界离不开儒家文化,作为中国儒学经典,《论语》是怎样的一本书?在当下社会,《论语》的人学内涵有何价值?《世纪大讲堂》系列节目,“儒学与当代中国”为您解

李景林:中国文化价值实现方式是返身内求

所以我们看西方人他因为上帝造人,所以人对行上帝的律法,他负有先天的道德责任。那么在中国这种没有宗教创世观念的前提下,如果把人性仅仅理解为一种向善的可能性,那么人对他的道德行为的善恶就没有必然的道德责任可言,那我们现代人把这一点丢掉了,所以我什么都可以干。因此中国文化的这个价值实现方式,也是内求,通过内求来返归本心。

这个《孟子·告子上》里边讲,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学问之道没有别的,就是求“放心”,就是把你那个被放失了的心丢掉了。比如说“初念是圣贤,转念是禽兽”,我看这个老先生摔倒了,我想救他,但是这个社会环境太差了,我救了他讹上我怎么办?一转念,就把这个心给丢掉了,这就叫“放心”。就是说你不再去救他了,你想了其他的东西,这是把这个本心给放失掉了。所以“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也就是要把你那放失掉的心再找回来,这是儒家教化的一个基本的途径。

所以我们看孔子、孟子从来不给人教条,所以孔子的学生经常会讲,说这个夫子没有给我现成的结论,在《论语》里边经常是同一个问题,他对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回答。所以这个孔子的大弟子,颜回,孔子非常赞赏,非常好学的一个人。他说夫子之道,它是使我“循循然善诱人”,使我能够穷尽我的才,“如有所立卓尔”,把我的那个先天的东西都实现出来。但是“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我要找出一个道,现成的结论我找不到,必须我自己去体证。那其实这就是哲学最根本的东西,哲学不会教给你现成的结论,而是让你去反躬内求。

解说:不同于西方的性恶论,儒家确立了人的道德责任,本原于“人性本善”,而在孟子看来,性善不仅是一种向善的可能性,而且有其先天的内容。但现在人“初念是圣贤,转念是禽兽”,把本心给放失掉了,而把放失的心再找回来,反躬内求,则是儒家教化的基本途径。

李景林:那我们国内在近几十年,有一个很不好的观念就是“内化”,一个“内化”的观念,“内化”的观念是说啥?一种好的思想,一种好的这种观念一定要靠外边灌输进来。就是列宁说的那个话“先进的思想只能靠灌输”、“实践经过一万次的重复就会变成逻辑的格”,这个说法从教育来讲是有问题的。孔子这个启发式教育,这个启发式教育不给你现成的结论,我们当然现在说这个启发式教育是从这个知识的角度看,那实质上孔子讲的主要是人,人的价值实现的问题,所以他从来不给人现成的结论。比如我们现在要讲荣辱观,你要有荣辱观,你要有羞耻心。那其实呢,孔子讲人要有羞耻之心,对吧?孔子讲“知耻近乎勇”,孟子讲说人有“羞恶之心”,比如他讲说“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踰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这个就人有“羞恶之心”,那“羞恶之心”就是四端之一,读作羞恶(读:e)不能读作羞恶(读:wu)。

孟子还讲说知耻,“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人不能无耻,这个无耻之耻才是真正的耻。我们看在这里边孟子、孔子并没有给你规定几条,这种“羞恶之心”它是“四端”之一,本原于人性,人反躬内求、良心发现、良知发现,把这样一个良知本心挺立起来,让它来做决断,这样就无需任何外在的权威。告诉你什么是荣、什么是耻,就是你规定一万条都没有用,当下这个良知发现,“是而是之,非而非之”自然知是知非能够随感而应,恰到好处,那这就是一个儒家的教育的方式,教化的方式。

我爷爷,九十岁的老人,他也不识字,但是他知道天理良心,遇到事儿天理良心,那个事儿该干不该干我当下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人。所以陆象山讲说,我即便“不识一个字,也要还我堂堂正正做一个人”道理就在这里。那你要堂堂正正做一个人一定要反躬内求,找到人之所以为人的那个根本性的东西,这样你才能够立得起,能够挺得住,才能活得像一个人,这也是人禽兽之辨的一个内容。所以我们这么多年来,道德教育的最根本的失误,就是根源于这样一种哲学上的“内化”的观念,不是让人反躬内求、让人自己去做决定、自己来用自己的良知、良心去判断事物,而是根据一个外在的标准去做判断。教化的根据在人心,外在的灌输可能形成一种习惯,但是这种不合人性的单纯外在的灌输,会造成人格的两面性和多面性。所以我们现在这个人,往往是人格不是统一的。

孔子讲说“吾道一以贯之”,“吾道一以贯之”就是讲,这个一个方面学问它有个贯通的东西,一个是人格它有个立体贯通的东西,我们现在人往往找不到这一点,所以一个人在上边反腐倡廉,说得天花乱坠,回去就被双规了,这怎么解释呢?他没有一个一贯之道,所以我们现在说,中国人现在缺乏诚信,是不是儒家我们传统的这一套东西它有缺陷。那其实恰恰是我们最近,这几十年来这种教育的外在灌输的方式,当然还有其他的因素导致了这样一个结果。所以由此我们要回归到儒家的这个“人性本善”和返身内求,求其“放心”这样一种教化和价值实现的方式,我们才能真正建立起我们健全的人格。好,谢谢大家。

解说:“人性本善”论,构成了中国文化价值的实现方式与道德责任的根据。“人性本善”是否不需要制度建设?现实中的人又为何往往会悖离“人性本善”?怎样理解儒家教化的观念?

《世纪大讲堂》,《人性本善与道德责任》正在播出。

田桐:听了您刚才的演讲,我相信不仅是我,我们现场的观众朋友也有这样一种感受,就是对于“人性本善”以及我们每个人身上所肩扛的这种道德责任,都是要重新更深一层去思考了。那我们现场的朋友呢也有一些问题,想和您进行交流和沟通,好吗?

嘉宾:您好,李老师!我想问一下,就是您说这个“人性本善”,那就是说在那个我们日常的工作中,就制度建设上,在这个古代传统这方面怎么来阐述这个制度建设的?它“人性本善”是不是就不用监督它了?那么它这理论是怎么说的,我想请您解答一下,谢谢。

李景林:古时候其实也有礼和法两个方面,这个“礼”是“禁于将然之前”,“法”是“禁于已然之后”。我们说“人性本善”这是个基础,但并不是说仅仅依赖这一点就可以了,其实人性它还是有两面。西方人讲“人性本恶”,讲人有原罪,那人确实现实中是有分化的。所以在现实中,你需要有这样一种制约的作用,所以古时候也有这些法的这些东西在,但是我们要真正培养起一个人的人格,其实你还是要回到人的道德自觉这个方面来,它才能成为一个必然性。如果单纯是法,那恐怕也不行,这两个方面要结合起来,所以西方人他有法,他特别讲究这个法制,但实质上他有一个上帝作为那个至善的价值本原,在那儿起作用。所以每个人他需要把这个内在的敬畏之心,给建立起来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黑格尔也说个这个话,说人有了对主的敬畏,这才有了智慧。这两面,西方人是看到了人的和周围的世界、和自身的分裂的这个方面,那儒家是看到了它一个根本的这个本原上的一体性,没有丧失这个方面,把这个方面给发展起来了,形成了中国文化这样一种价值的实现方式。那西方人呢他注重在另一面,所以他把另一面发展了,其实这两面在现实中是要有结合的。

嘉宾:我想问一个问题。我非常赞成“人性本善”,但是我关注了一个问题,让我现在没有得到答案。就比如说去年上海复旦大学林森浩的投毒杀人案,我相信他原来一直是“人性本善”的,那么现在我关注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人性不本善了,投毒杀他同寝室的同学了。这个“人性本本善”它中间像基因一样它可以突变吗?我问这么一个问题,谢谢。

李景林:是这样,现实地做一些事情,可能他把他那个本心给遮蔽起来了,所以这个孔子讲说是颜回能够“三月不违仁”,三个月能够连续地不违背这个“仁”,仁义的“仁”。一般人终食之间,就是终食之间就吃顿饭的工夫,就把它忘掉了,所以人他需要有一个现实的这样一个寻求本原和教化的过程。像你所说的那个例子,就是我们这个方面忽视了,光注重在,比如我们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只注重在一个功利方面、一个知识技能的培养方面。一个人有很多知识,他可能是一个野蛮人,进一步也可能说就是个禽兽对吧?这并不是说人本来就不好,那么他也有他自己的反省,但是在现实中他做这个事儿,当然(反省)已经晚了。但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有很多因素,那就是我们注重这个人文教育方面是不够的。西方人他除了这个从小学到大学这样一种知识技能的生产和传授之外,他还有社区的、有教堂的有这一套东西。我们这一套东西现在丢掉了,所以这也提醒我们要把另一面给建设起来。

嘉宾:李老师,您好!您讲到这个每个人自觉到“人性本善”和道德责任的这么一个过程,也就是每个人重建这个教养的本原的这么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同时也是人的自我教化的一个过程。但是我们现在的人包括一些学者,提到这个教化的观念往往认为是一种说教、一种规训、一种外在的强制的灌输,往往会有这么一种理解。那么我想向您请教就是说,您能不能对这个儒家的教化观念多一些阐发?谢谢。

李景林:教化的观念是这样,它是强调一种转变,它和西方人讲的那个认知是不一样的。认知就是说我们讲本体的时候我们对着现象讲的,讲这个实体的时候对着属性讲的,这是一种认知的方式。那么中国哲学里面所讲的,像儒家讲的这个,它是要讲一种一系列的转变过程。“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这样一个过程,这是一个由内而外的一个过程。

那过去我们讲这个教化可能有一些误解,就说它是一个好像一说教化都是当领导的教化群众、当老师的教化学生,好像是这样一个东西,其实这个教化是一个内和外的统一,叫“合外内之道”对吧?要回归到自己的本原这个本体,这个本体它的显现不光是一个认知,它同时也是一个功夫历程,这个功夫历程,像张载讲的就叫做学问之道,就“知礼、成性、变化、气质”,它是一个从内到外的过程。《孟子》里边讲“可欲之谓善”,其实“可欲之谓善”的意思刚才我已经讲到了,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这六个字实际上就表现了一个内和外统一的一个过程。

田桐:人之初,性本善。儒家思孟学派的“人性本善”论在中国文化里确立了“人”的道德责任。而近些年,当老人跌倒没人扶、当橘子、苹果被哄抢,我们会感叹物质文明得到巨大的进步的中国,道德水准却严重地下滑有些社会现象甚至击穿了道德底线。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重新学习思孟派的人性论,特别是通过修心、教化回归“人性本善”,对于重建当代中国社会的道德秩序,无疑具有着重要的意义。

感谢您收看这一期节目,也希望您下周同一时间,来观看我们的“儒学与当代中国”系列节目。下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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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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