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新娘”艰难度日 回乡成为遥远的梦
解说:由于几乎都是非法入境,这些越南新娘来到中国后无法出示自己的合法身份,所以她们无法在中国的民政部门登记结婚,也没有领取结婚证,这使得她们的婚姻如同无根的浮萍,生活注定要在艰辛中前行。
越南新娘在华生儿育女 苦恼子女无“身份”
曾子墨:由于历史战争的原因,越南的男女比例为3比5,许多姑娘愿意外嫁他国,以期获得更好的生活,越南当地甚至有专门的“养妈”,在乡下找些貌美,想远嫁的姑娘”集中统一培训仪表,修养,然后专门介绍给外国男子,更有不法者则直接或骗或抢地把越南女性拐卖到中国,“娶”一个越南新娘价格从几百元到几万元不等,这些交到所谓“中介”手上的费用到底是“彩礼”还是价格很难界定,这也使得这样的跨国婚姻游走在法律的边缘。
解说:广西与越南的合江、高平、广宁、谅山四省接壤,与越南有1000多公里的陆地边界,有数据显示,从上世纪90年代初以来,在边境线居住与当地边民通婚的越南妇女有8000多人,有部分是亲友介绍,有部分是被拐卖到中国的,广西是拐卖妇女儿童犯罪活动比较猖獗的地区之一,每年拐卖妇女儿童投诉案件近千件。
在经历了童年的悲惨以及跟随人贩子一路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恐慌之后,连英觉得能安定下来生活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于是尽管没有婚礼,没有结婚证,她还是心甘情愿留了下来,开始了作为一个妻子的生活。
连英:那个时候我还小,想不到那么多,想走,我也是被人卖到了这里,如果我再走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那我就不如算了,不走了,既然我在这里有(遇到)个小孩,他么有耐心教得我那么好,或者我就留在这里,我也没想再到哪里去,因为我本来就不会去(别的地方),我也不认识人,都已经被卖到这里一次了,没理由说再走出去,自己什么都不会,再被人卖第二次,谁知道好还是不好呢。
解说:聪明勤劳的阿英很快学会了说广东话,还学会了干各种农活,她承担起了家里的大小事务,但婚后不久,阿英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很快就破灭了,丈夫不但没有分担家庭的负担,还经常打她,2002年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但情况依然没有改善。
连英:生第一个(小孩)的时候是早上刚亮6点多左右,(小孩)出生后他们就早上煮了一个鸡蛋给我吃,然后直到晚上都没有人来问过我,也没有煮东西给我吃,第二天就要我自己起来煮饭吃了,生后来的两个小孩也是一样,最小的那个出生之后刚出月子就去结扎,我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去结扎,没有一个人陪我去,开了刀结了扎之后也是我自己带小孩。
解说:到2007年,阿英生下了第三个孩子,一年后丈夫查出了肝癌,阿英承受的家庭负担越来越重。
连英:我刚出了月子就带着小孩去装泥沙,一分钱一个那样一天能挣十几块钱,像杯子那么大的油纸,把它撑开把泥装进去,一个杯子一分钱,10个就一毛1000个就10块钱,我就带着孩子去,抱着他装泥沙,背着孩子挑沙,挑红砖,这样来过生活,他就一直在家里(待着),我说他也不干,不说他也不干。
解说:连英在幼年时就得过严重的胃病,又因为长期的劳作病痛也逐渐加重。
连英:以前胃痛过一场,很严重,后来医好了,好了之后没多久就因为没钱(停止治疗),那时候我妈没有钱,我爸也不理我,是我自己凑了30块钱找了个医生给我治病,医好了,后来没钱了,就没有继续治,留下了病根,到现在十几年了,还是时不时会痛。
解说:阿英通过干各种临时工,每月能收入两、三百元,三年前,丈夫病逝,给她留下的只有这间屋子和8000多元的外债,去年有好心人资助她买了这辆摩托车,她便和村里的男人们一样,用这辆摩托车去拉活,她用了一年的时候还清的外债,现在生活终于有了点起色,但眼看三个孩子都渐渐长大,到了上学的年龄,她开始有了新的烦恼,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三个孩子都没有户口。
连英:三年前有找过(相关机构),他们说没有办法,帮不了我,大概3月27号还去找过,他们叫我去派出所问所长说没有越南籍(直接)入户口的,只能是登记,不能入户口,因为我如果要上户口就要到上面把户扩迁下来,那我怎么知道怎么回去,我的没有钱我也回不去,我上面都没有亲人,我去结扎的时候他们说要3000块钱,就给我和我三个孩子上户口,但是我借不到,我也不认识朋友,也没有人相信我,我的家境实在太困难,都没有人肯借给我,我就入不了(户口)。
解说:在粤西像阿英这样情况的不在少数,她们为子女牵绊,早已放弃了回越南的念头,她们并不在乎自己在中国没有身份,但子女的身份问题却困扰着她们。
同样没有户口的是围底镇达村的阮云和她的两个儿子,今年33岁的越南新娘阮云是10年前主动嫁来中国的,她患有小儿麻痹,双腿无法站立,她希望通过嫁到中国来改变命运。
阮云(越南新娘):现在已经有十年没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这边就顾这边了,管不了那边了,来了这边后生了两个孩子,我老公年纪也很老了,今年50多岁,年纪老我也没办法做到老,是不是,我年纪老也没办法做到老,两个儿子年纪小是不是,找两餐饭吃真的很难的。
解说:幸运的是丈夫对阮云很好,阮云操持着家里的一切农活,丈夫在农闲的时候出去帮人打井,现在两个儿子一个10岁,一个9岁,因为没有户口还没有上学。
阮云:现在大队还要两三千块钱,要两三千才能入得了户口,我希望我那两个小孩可以入得了户口吧,入了户口然后读书,赚钱什么的也容易一点是不是,希望是这样吧。
解说:按照中国的婚姻法规定,取得户籍需要这样一些手续,越南新娘回国开具婚姻状况证明,具备国家机关颁发的身份及户籍证明,要有护照和来华签证,子女具备中国医院的出生证明,现实情况是对于粤西山区的家庭来说,上述每个证件他们都难以拿到。
越南新娘在华平静度日 回乡成为遥远的梦想
曾子墨:当地人告诉我们,在罗定市的乡村里这样的“越南新娘”还很多,但是她们都不愿意也不敢接受采访,出于对“丈夫”的顺服和对儿女的牵绊,她们更愿意这样平静地度过以后的日子,而回乡对于她们来说成为了一个遥远的梦想。
解说:这是郑明霞最珍贵的东西,一封家信和几张越南纸币,信是她在越南的兄弟写给她的,信封上有地址和电话,信里的内容也给她写明了回家的路线,可是郑明霞依然回不了家,她没有钱,也不忍心扔下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丈夫。
郑明霞:一年到头都这样没做到多少钱,尤其是仲林有病,我现在种点菜,耕几亩田,带榖子到集市上卖点钱,买点菜回来增加点营养,如果我不做哪里有钱。
解说:在被卖到陈家之前,郑明霞在广西已经被卖过两次,中间碰到“打拐”,她还被关押过几天,因为语言不通,她只能听天由命,她的带有浓重口音的广东话也是到了陈家才学会的。
郑明霞:在广西那个(第一个买她的人)天天都去赌钱,我在家没学得到,只能讲越南话,没学得到,我没学到(广东话),我就学仲林讲点,大伯大嫂叫什么我跟着叫什么。
解说:和其他的越南新娘一样,一旦嫁人她们就要担负起养家的责任,郑明霞刚到中国时就已经患上了腿病,重活干多了腿就会疼痛难忍。
郑明霞:那时的脚痛得睡在床上,旧屋的邻居“细奶”说,这两天都没见到阿霞,来到屋门口就来问,阿霞怎样两天都没见你在门口?我说细奶,我脚痛得走不了,我只能待在屋里,你来也都看得到,细奶说为什么你没去打针?我说,细奶,我一分钱也没有,仲林连10元都没有给我去买药粒,我怎样去打针,细奶说,你要去打针,我借你20元去打针,我说细奶我不借,我借你20元,我什么时候才有20元钱还给你。
解说:这次的腿病让郑明霞无法下地干活,她请求丈夫陈仲林借钱看病,但丈夫的答复是借不到,她只好又祈求丈夫把家里的谷子卖了换钱,丈夫就直接把谷子搬到了邻居家里。
郑明霞:他不认卖,就放在阿杏(邻居)处,阿杏说仲林你趁谷子好卖(拿谷去卖),放在我,我没有钱给你,仲林说,我没识得卖,放在你这里,三天后,阿杏打电话过来,说她老公帮人理发有钱了,让仲林去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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