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原：出国念小学是对中国教育的巨大嘲讽

窦文涛：您觉得呢？

陈平原：其实是这么说，还得看孩子的性格，有的孩子，我的是同样上美国上大学，还是上中学，去不去其中还有一点必须考虑到自己孩子的性格，有的人特别活泼，特别能够适应新的环境，特别有表现的欲望，而且学习会自觉，会有兴趣，这样的人出去没问题，但是如果不是的话，出去会很受苦，你看到一些出去很成功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样，多少年前，我在英国的剑桥看到那个孩子们在哭哭啼啼要求回来，现在的家长都是希望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都从出去，好多人是为了孩子出去陪读。

窦文涛：所以你看，我觉得，有的理想，孔子说出来，但是这个理想今天实现不了，比如说，第一，孔子叫因材施教，可是现在好像没办法差别化的教育，孔子又讲，“学不至于乐，不可谓之学”，就是说，理想的情况当然是孩子有兴趣，兴趣支撑他可以寒窗苦读，但是您又不同意这种。

陈平原：制度原因致大学不能随意招收偏科生

陈平原：不是，是这样的，你必须考虑一个问题，现在的高考制度的问题，北大为了这个问题专门设立一个中学校长推荐制，中学校长可以推荐一些好的学习，北大面试一下进来，想绕开全国的统一高考，然后做了几年以后，我问招生办，怎么没看到特别优秀的偏科的学生，他说陈教授你搞错了，大家想像，都是像钱钟书那样的偏科的学生，根本就进不了重点中学。

小学就边缘化，再就是初中给边缘化，要不到了高中，因为你到了重点高中的学生，而且能够呈现好的状态，被推荐上，毕竟是每门功课都好，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出现，你说的因材施教的哪一个。

窦文涛：你不是出现庸才，我觉得，就是各方面都很平均。

陈平原：不能说庸才，这个说法也不对，因为中学解读相对来说均匀发展是正确的，我不主张中学阶段就马上说这个人的语文特别强，数学完全不要，一些基本的知识，人类基本的知识，甚至到了大学都必须有，这一类的积累，不一定太早的说，这个孩子语文特别好，我们全部用来做语文，我觉得不应该这么说。

查建英：因为小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他要什么，让他玩就是在放羊的当中，他逐渐发现他自己喜欢什么，你如果过早给他聚焦到一个地方了，最后你得出来的是一个，可能就是我这也使劲，那也使劲，我反而最喜欢的那个变得很薄。

陈平原：其实说实在的，我们假想的都是天才，我看到教了30年，没见到什么天才，我们能达到中等和中上就了不起了，然后对于中等和中上的人来说，在中学阶段基本上均匀的发展。

查建英：很多天才都是弃学的。

陈平原：对。

查建英：不论在美国，在中国，直接创业的企业家都是。

陈平原：等一下，你会谈到这个问题你必须面对一个问题，今天我们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是说，第一，能不能招偏科的学生，比如北京大学，比如我当教授，我招研究生，我能不能偏科的学生，比如说外语不及格，你能不能招，制度上不允许你招，因为公众有另外一种期待，大学的发展中间，因为你不是私立大学，你是国立大学，你的经费来自于公民，纳税人的钱，你没有权利说我喜欢，比如说我喜欢小查，我不管你考的多少分，我都认准你，肯定是将来能成才的，我不管你考什么分，我一定进来。

窦文涛：这个很容易赌错。

陈平原：即使我赌对的，人家肯定怀疑你们背后有什么交易，所以现在已经没有，所以我说的困难在什么地方呢？今天谁想特立独行，谁想凭自己的判断来选拔人才，而不考虑其他的因素，都会碰到这一类的障碍。

窦文涛：这是来自实际当中的人，其实只有一个最不坏的教育制度，不可能有存在一个最好的教育制度，咱们刚才说了名校，很多家长选择名校也是因为信仰，名校一定是掌握了一套方法，能够让我的孩子脱颖而出。

陈平原：有这个可能性，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名校的象征资本，对你的孩子将来的就业就特别大的好处。

窦文涛：您说这个我给岔个话，你知道你们北大是旅游热点，这个旅游，我小的时候没有见过，原来比如说长春市的一个中学老师，可以领着全班男女同学到北大旅游，为什么呢？就让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的目标，然后记者到北大校园去采访，男学生就说，你想不想上北大，北大风景好不好，他说风景好不好无所谓，主要是上了北大，同学将来非富即贵，我将来混的差不了，你说这是功利的想法，要上一个名校，是吗？

陈平原：但是这个必须考虑到公众的，不能埋怨孩子们，也不能埋怨家长，很大程度现在是倒推，不做教育的人很容易批评家长们私利，做教育的人明白，你的学生出路很实在的，因为现在不只是说上一个名校，而且他们会考虑，比如我的学生们去工作，到大学求职，不是看你北大的博士，是要查三代的，你的硕士在哪面的，你的本科在哪念的。

本科，假如你不是好的大学，很多大学根本就不会看。

查建英：连平原自己都是身受，因为我和他的太太，我们是北大本科的，那时候他们谈朋友的时候也很有意思，因为他本科是中山的，他研究生到了北大，好像这都变成了某种。

窦文涛：矮一截。

查建英：他的证明他自己，后来人家当然证明了，人家是北大的。

陈平原：去年我们学校申请了参加学者，我们有系里边好多老师来申请，最后进入入围的那几个教授一看，没有一个是北大本科的，我已经说过夏晓虹这个问题，北大的人有一种很好的底蕴，但是有一点矜持，不太会拼命的去战斗，以前的大学里面，比如说各个大学，像我还好，我是中山大学的，我们同事中好多是比较差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