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东：莫言“农民的狡猾”在国际舞台力不从心

核心提示：赴瑞典领取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莫言，12月14日上午返回北京。他在机场接受采访时表示，瑞典之行非常圆满，接下来会在北京待3、4天。他还谦虚地表示，自己远远称不上“大师”。

凤凰卫视12月13日《锵锵三人行》，以下为文字实录：

窦文涛：许老师来了，这个许老师是力挺莫言的，咱们可以先看这个照片，这次是终于山东高密东北乡青纱帐里走出的农民的儿子，对吧，真的是一个童话，到那个殿堂领奖，当然中国的网友啊也有解读，我们可以看看。你看这个设计对白，昨天我吃了切糕，你吃过么，外国主持人不明白，你再看下一张，一刀下去，再看下一张，切下来这么大一块。

梁文道：挣20万。

梁文道：莫言领奖词比往届得主并不出彩

窦文涛：再看下面，好几公斤重，还不能退，还不能退，太贵了，一年小说白写了。这倒是反映这个莫言老师的风格，很朴实。他这种领奖的这个演讲词，算不算独特的，讲了三个故事？

梁文道：也不算，其实以前也有很多诺奖文学奖得主获奖的时候是会讲故事，但是我坦白讲，我觉得他这个讲词并不出彩，就你放在几届的诺奖得主，我印象比较深的，当然不是说每届都很出彩，但是也有很独特的，他这个我觉得算平常。

窦文涛：他也许，我觉得目的不在于要出彩，我倒是我看了他这个演讲词，三个故事，我有一个，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首先我就觉得啊，看来啊，作家都是小心眼，推而广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是小心眼，就是我平常听什么心胸大，心胸小啊，实际上基于我40年的观察，真正心胸宽广的人我一个也没见到，就是说对外界的种种争议，种种议论，种种说法，谁能不在乎？是吧，但是呢，我又有一点，就发现作家是鬼心眼。

梁文道：人人都小心眼，作家把他写出来了。

窦文涛：不是，他还有个，他小心眼，但是他还有鬼心眼，就是说我用一个很巧妙的方式，很巧妙的方式就是讲故事，实际上把所有，咱们在《锵锵三人行》里议论过的都回答了。比方说人们对他的这个一些争议，说他模仿加西亚·马尔克斯了，说是把这个哥伦比亚那个地方的魔幻现实主义移植到山东高密东北乡，我小人之心，但是我就觉得他这算是认祖归宗了，告诉你们那个加西亚·马尔克斯我也没认真看过，而且两年之后我就要赶快逃离，我的根源直追蒲松龄，是我的家乡，而且我的母亲，我的大地，这是我的根，我的说书的传统等等，诸如此类，包括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是吧，或者几个人在庙里，把一个人给推到庙外边，结果那个大殿都踏了等等，我觉得意思实际是谁能，有心人都明白，你说是不是。

许子东：他那两个故事，就是一个是很多人把一个人推出去，还有一个就是学校里哭那两个，在我看来都是解读一个意思，就是警惕群体迫害个人，我觉得这是他对中国。

窦文涛：群体绑架个人。

许子东：他对中国近代现代历史的一个抽象的一个概括，我觉得大概，这个是比较容易理解的，据说去年就是他，后来他们是为了给一个做寿，给一个瑞典的一个什么诗人，他年纪很大，做寿就把他推迟，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我看陈安娜他们后来写文章，就是说他们觉得就是你刚才讲的，之前的包括《红高粱》什么的小说，就是跟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关系比较近，那么这点在西方人看来呢，他们反而比较觉得不够。

所以大的变化呢从去年到今年，就是《生死疲劳》出了瑞典版，那么《生死疲劳》就是那个陈安娜翻译的，那个《生死疲劳》呢又是一个章回小说的格式，从我们的批评家的角度来讲呢，他那个章回小说呢，用的好像还比较不那么得心应手，就是每个，因为我们看章回小说高手多的很，对不对。但是呢，他这个翻成外文以后，在他们得奖委员会来看，看来以后，他们就得到了一个证据，就是说他的作品不是简单的模仿拉美，他有中国自己的一个文化脉络，当然也有了，还有佛教的一些道理什么的，所以这是据说是今年得奖其中一个技术性的原因。

梁文道：我是觉得他的得奖，就文学来讲，我觉得是没有什么好争议，因为他的作品其实我是很喜欢，他的作品尤其是有几个作品像《檀香刑》，其实我最喜欢《檀香刑》，但是我很多朋友觉得看不下去，批评他，反而《生死疲劳》我是觉得有点过分，就是文字上不节制，《檀香刑》它是顶多是残酷的不节制，但是文字他其实是节制的，他有计算，有掌握，《生死疲劳》我觉得是失控的写出来，但文学上面我觉得他在中国当代的第一流作家里面算是很优秀，很优秀的作家，而且里面我也不赞成很多人说他没有批判性，是官方作家，你真的要看作品，你就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儿，他甚至批判的很深刻。

可是呢，我是觉得他的这一趟在这几天的这些大学演讲、获奖感言、记者采访，我是觉得他应对不太好。

许子东：“农民的狡猾”在国际舞台力不从心

窦文涛：你觉得比如说哪里应对不太好？

梁文道：尤其是那些关于政治敏感的问题，因为我觉得他用了一个，用我们自己话讲，当然我不是在贬义讲，就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常说，这是一种农民的狡猾。

窦文涛：他确实是农民的儿子。

梁文道：对，这甚至可以值得自豪的，但是我觉得应对这种问题的时候你不能用这招来搞过去，我宁愿他干脆说我不答，都好过这样。

许子东：我同意他这点，农民的聪明跟农民的狡猾放大到国际舞台上有点力不从心。

梁文道：对。

许子东：我同意，这个在我们之内的，我们共享的一个语境下应付自如。

梁文道：对。

许子东：我还记得以前农民的那个狡猾还记得高晓声以前他有一次会，人家答问，他写的小说陈奂生上城，几十年农民盖不了房子，有人说这是很典型，我们几十年农民的境遇就是这样，高晓声马上吐了口痰说呸呸呸不是这样，这只是我认识的其中的一个农民，极少数，没有代表性，大家哄堂大笑，是都理解他的话，可是这种聪明，这种语境，这种狡猾，一到了你说的他们那么一个舞台上，反过来也真是很难，我真是觉得，因为莫言这样出去，你看他的使命双重的。他一方面中共党员，解放军军官。

窦文涛：好像还有什么副主席是吗？

许子东：对，作协副主席，作协到是名义上是群众团体，可是他中共党员，解放军军官这都是实实在在的，这在诺贝尔奖的历史上也是非常罕见的，当然也给过沙特法共党员，但是那个性质很不一样。

梁文道：完全不一同。

许子东：所以他出去，其实我们都理解，我们的有关系统是要把他作为一个，就是我们，你知道不是一个我，虽然他说奖是给一个作家不是给国家，可是谁都明白，你今天莫言站在这么一个舞台上，你跟中国是有关系的，不仅是切糕的问题。所以他很多事情他不能讲，或者讲了后面有一条底线等等等等，可是这个外面呢，现在又把他塑造成一个知识分子的良心，一个中国文学，你看这次给他。

梁文道：颁奖词就是这么写的。

许子东：颁奖词这次写的就跟之前的不一样了，说他的作品是嘲弄、批判了欺骗的世界，这个谎言的现实，所以这也东西其实照他自己全盘收他都犯纪律了，你明白没有。所以在这么一个双重的困境下，讲切糕是最合适的。

窦文涛：难做人，做人难，在国内难，到国际上更难。

《锵锵三人行》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窦文涛【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23：35-00：00

重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3：00-13：35  周二至周六06：35-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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