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知识分子不一定非要与爱国挂钩

2012年09月01日 12:00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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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知识分子不一定要与爱国挂钩

窦文涛：他那意思是错是政府的错，不是英法两国人民的错。“法兰西吞下了这次成立的一半赃物，今天居然还把圆明园富丽堂皇的破烂拿来展出，我希望有朝一日解放了的干干净净的法兰西会把这份战利品归还给被掠夺的中国，那才是真正的物主，现在我证实发生了一次偷窃，由两名窃贼。先生，以上就是我对远征中国的全部赞誉。”这是雨果，他是法国人，你见过哪一个中国的人对中国的某些问题能我这样发表看法吗？

梁文道：很少，因为大家对知识分子的要求不一样，比如说尤其是近代以来，中国每次谈知识分子，我们都会加两个字做形容词，爱国知识分子，就我们常常谈爱国，爱国什么意思？爱国就是说无论国家做什么事，你都应该是站在国家利益的立场，所以我常常有时候上课，我跟学生假设，我说假如有一天，当然这个很不可能，但假想，假如我们强大的像个帝国一样，有一天打伊拉克的，打阿富汗的不是美国，是中国，你身为知识分子，你会不会反对，假如我们干的跟美国一样，你会不会出言反对。

我觉得很少中国人会这么来想问题，因为我们认为爱国好像是知识分子的本位，但其实这不是。你比如说法国很多了这种例子，比如说你到后来二战，阿尔及利亚独立战争，那时候法国有很多大知识分子，像你刚刚说的萨特，他们是出来反对法国政府继续殖民，说那是不对的，当时法国有些右翼说你们这帮知识分子太不爱国了，说现在我们的殖民地造反，你还帮着这些叛徒，你还谴责我们这些国家的军队，这是卖国贼嘛。但是我觉得有意思的是那一帮知识分子，像沙特这些人，全都是参加过二战地下抵抗纳粹游击队的人。

许子东：真正的知识分子，真正的爱国分子。

梁文道：所以这帮人就说话，你跟我们说什么爱国。

窦文涛：所以一开始，我听见雨果有句座右铭，我就挺不喜欢的，因为他有一句话说，人生就是为了正义和真理。一般凡是这么说话的人我都有点烦，但是当我看到这个的时候，我觉得如果这是他所说的正义和真理，那么可以认可。但是我说的有意思的地方是什么呢？你看他说圆明园，我们没有见过，但是我们梦见过，你注意到没有，这个理念有一种欧洲人对中国的想象。他说，那就是在欧洲文明的地平线上，亚洲文明的剪影。你看，包括雨果收藏的这些中国东西。

梁文道：他在幻想艺术。

窦文涛：虽然我不懂，我是外行，但是就我浅薄的见闻来说，我觉得也就是中国一些，怎么说呢，不是中国最高的趣味，不是中国文化里最高的趣闻，但是他喜欢，而且你看他甚至自己画的那个热情的中国人，在他想象中，中国人是一个有点，咱们觉得像阿Q一样的那么一个。

梁文道：但他觉得那是好人了。

窦文涛：他觉得那是好，他这种文化，人类学者，他觉得特色，可是他以为的特色，其实也有误会的成分，这是很有意思的。

梁文道：你知道他们那时候说的那些，你说看到他那些瓷器，我没见到，不知道，但我见过很多欧洲收藏的中国瓷器，其实是什么瓷器，就是中国有名的外销瓷，外销瓷是什么？是中国我们自己没有的，那是景德镇专门做给他们的，就他们定制一些图样，或者喜欢某些图案。

窦文涛：就批量订货。

梁文道：批量订货，我们做给他们。

窦文涛：你像咱们捞南海沉船，那里边那么多碟子，那都是运往外销的。

许子东：那都是法国知识分子，其实有点像中国过去讲的以天下为己任，只是我们得天下就是中国，他们的天下是超越了法国，除了雨果是出了名的这种政治，还有一个自然主义作家，我们一般认为他写的。

梁文道：左拉。

许子东：可左拉在政治上是这么的强大，出来我抗议，影响到巴金，你看在法国都说巴金到晚年都坚持这份，我对最重大的政治事件，他是跟当局保持距离的，虽然他后来变成党和国家领导人，巴金是左拉的我抗议，这句声音在巴金一生里体会，所以这个留法的知识分子包括早期的周恩来、邓小平他们，都是受到法国的这种知识分子从政的这种愿望，只是我们后来经过多了，就像你现在说的，听到人说正义，你就讨厌了。

窦文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