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东:中国人2000年的物质历史就是盗墓史
许子东:反正我总觉得它这个顶是在我看来是世界最大的,这五世纪罗马人盖的,后来又把它成清真寺,它跟西班牙正好相反,西班牙是把伊斯兰文化被基督教改了,它那里是伊斯兰改造基督教的,然后贴了很多阿拉伯的书法,都贴上去,把原来的东西有的是涂掉,它到没铲掉,它是涂掉,现在又刮下来恢复,所以又有耶稣,他们有很好的壁画,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索非亚,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巨大的博物馆,跟西班牙的对比,最气人的是1000年以后,旁边盖了几个巨大的清真寺,单独来说,那都是建筑史上的奇迹,蓝色清真寺,但是没有一个盖得过索非亚的。
我就在想,人类文明有时候也没有什么进步,你对比一下,1000年前以后盖的,还不如公元5世纪呢。
梁文道:也不会。看要讲什么,讲气势的话,索非亚当然盖过一些,当然西南那些做的比较秀丽,它比较清秀,比较优雅,因为拜占庭,就是东罗马的建筑,拜占庭建筑是那种粗的,很厚实的,你觉得是恐怖的,但是土耳其人盖的比较纤细一点,比较细致一点。
窦文涛:你好比说像希腊和罗马也有细微的区别。
许子东:很不一样。
窦文涛:希腊是很优美的。
许子东:希腊山上的石头,那就是像奶油白脱这么一个颜色,罗马就是黑色的,不过这一次我也有一个大失望,因为我们对希腊的雕塑,那个感觉就是白的,就是黄的,觉得它好像是很纯净的,但是这次看了那个亚历山大的墓的雕塑,也不知道真假的,反正都这么说,可是他们旁边有一个复原的,原来当初画的跟我们庙里一样的,五彩缤纷的,跟观音庙一样的。所以我突然就想到,我们对希腊的这种奶白色的希腊形象,那是一个误会,那是隔了年代以后造成的这么一个颜色。
梁文道:这是很重要的一刻,因为古典艺术,现在一般欧洲在教古典学,中国这几年不也流行古典学嘛,但是比如说我们现在古典,中国刘小枫搞这一套,是不注重考古这些东西,但你在欧洲真的在做考古那些人,都会告诉你,我们今天所知道的古希腊,古典艺术是一个文艺复兴之后塑造出来的一个观念,原来的希腊不一定是这样,它真的是七彩缤纷的,等于像日本也是,人家一说日本文化,就说日本的东西都是素色的,木色的,自然,其实不是,日本奈良那些也都是七彩缤纷,眼花缭乱的一塌糊涂,全都是因为颜色掉了,跟希腊一样,颜色掉了以后,慢慢大家觉得这个颜色掉了很美,然后开始歌颂这种颜色掉了的美。
许子东:今天要是你还原那个五彩缤纷的希腊神庙,我们会大失所望,像普陀山一样。
窦文涛:现在古罗马的很多雕像,他们现在复原出来的,原来都是染色的,倍儿艳俗的,但是现在它退了,就跟咱们兵马俑,原来都是有颜色的,包括咱们的青铜器,现在看着欣赏的就是这个红斑绿锈,这个斑驳,可是实际上刚做出来是金光灿灿的,它是铜啊。
许子东:所以这个是对我一大震惊,当我看见五彩缤纷的希腊雕塑的时候,我就想这跟我想象心目中的敬慕完全两回事。
梁文道:完全不是这样。
窦文涛:但是有一样,它退掉了所有这些装饰之后,剩下一些最简单的线条和结构。
许子东:好看。
梁文道:还是很美。
窦文涛:感觉就是美的极致,为什么?
梁文道:而且我觉得这里面有一种东西,你刚刚讲希腊人到今天都还很有美感,这几个地中海沿岸,你发现,他们美那个东西,我常常觉得也是对比中国跟人家的分别在哪,我觉得我们这个断裂最大就是日常生活的美感断掉了,他们这个一直延续,而到今天在海边怎么经营一个小旅馆,跟我们在海边怎么经营一个旅馆、酒店,你就看到大家对美感的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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