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独者群体 暮年丧子何去何从
解说:今年65岁的“叶儿黄”和丈夫老庞已经在寺里常住了四年多了,2007年6月底,他们唯一女儿突发病毒性脑膜炎,在医院抢救45天后离开了人世。
叶儿黄:第九天的时候我进去,她睁开眼睛这样看着我,看着我时候,她讲,妈,我知道她叫我,我以为可以醒过来了,她爸爸在这边病床上,赶紧就叫倩倩,她把头又歪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头一歪又过去了,走了吧天就塌了,那时候我妈跟着也走了,然后我妹妹也跟着走了,小狗也走了,世界上好像都没什么留恋的东西了。
解说:“叶儿黄”比老庞小5岁,文革时老庞被打成了“反革命”,“叶儿黄”也被下方劳动十年,到女儿出生时,老庞已经39岁了,后来“叶儿黄”又怀上了一个孩子,她和丈夫本打算生下来,但被单位知道后,孩子还是被迫打掉了。
叶儿黄:抓得很紧,如果你不同意,开除,这很简单的事情,你开除了之后,别说孩子养不活,你自己也养不活,那时没有临时工啊,那时候满大街都是只生一个好,只生一个好,一方面是不允许生,再一个自己也觉得只生一个好,党和国家都告诉我们只生一个好,当然是只生一个好了,我们这一辈子,你看我们这个年龄,和共和国同年的人,特别听党的话,特别地忠于党,党的指示高于一切,叫我们生一个,当然只生一个。
解说:老庞是中医,擅长针灸,在镇江一带小有名气,因为治病的缘故和大圣寺的方丈结识,女儿去世后,方丈在寺内腾出了一间房,给老庞当诊视,同此,老庞就在寺里住了下来。
叶儿黄:他就说嘛,他一直不能回家,他一直在庙里面,他皈依了,他说没有你们不说不修今生,修来世嘛,前世没修好,把孩子害死了,好好修吧,对孩子修,对自己修,他说我不会念经,不会念佛,我就为人看病做点好事。
解说:老庞皈依后不久,根本不信佛的“叶儿黄”也搬到了大圣寺,走进了佛门之地。
叶儿黄:庙里面就讲一个“空”,那时候学的真是“空”,见到庙里面那个八个大字,就是特别印到脑子里面,心境空明,无欲无求,庙里没有好吃的,也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但是就听见那个念经的声音,听见那个,下午那个太阳下来的时候,照在那个庙里面的法堂上面,找本经书,坐在太阳下面看,让你心慢慢静下来,那种环境也让你安定下来,硬是劝自己去信这个东西。
解说:在阵阵佛音中,一晃四年过去了,但女儿的事依然是“叶儿黄”和老庞之间的禁忌,不能提,但“叶儿黄”知道,如果老庞开始不停地抽烟,那就是他想孩子了。
叶儿黄:佛教那个心经讲得很好,所有的事都是心引起的,但是你做不到,做不到那个五蕴皆空。
解说:住在寺庙期间,叶儿黄得了乳腺癌,开了刀,妈妈和妹妹也先后去世,她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今后的日子,一切随缘。
叶儿黄:我们孩子走的时候什么都烧完了,最后把那个,总机房里面那个班长又送来最后留在总机房里面的东西,就是一把天堂伞、一本书,那个书就是《会有天使替我爱你》,我当时候,真是万箭穿心,怎么好像跟预兆一样,那个书里面还夹着一些画,就是她画的那个天使,两个,空中,它是黑色的铅笔画,填了几个分,风中几个飘零的叶子,对,我当时的心情怎么好像预兆一样,那一直,我的网名叫“叶儿黄了”,她替我起的网名。
解说:和“叶儿黄”同在大圣寺做居士的,“世态炎凉”来自镇江农村,丈夫原是民办教师,后转为公办,剩下第一胎之后,想到自己农民的身份,她还想再要一个孩子,但两次怀孕后,都被强制堕胎。
世态炎凉:一个怀孕到八个月的时候,抓住流产了,叫引产了,还有一个是六个月引产了,你不去,他把你房子什么扒掉,把你家里家具全部弄掉,不给你上班,你,设备厂你也别想去,老头你也别想去上班,第一次引产的时候,我在那儿哭了一晚上,我儿子在肚子里已经能动了,八个月,马上生出来就是人了,他那个药打进去,就是打在小孩头脑上面,打在头脑上,他活生生的,他一针那个药水打进去,然后就把他,哎呀,生出来,小孩从我肚子出来,我当时就晕过去了。
解说:两次怀孕,两次被强制堕胎,一次接一次让人不堪忍受的痛苦之后,“世态炎凉”彻底打消了,再要一个孩子的念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唯一的儿子身上,但她的儿子,却在成年后的一次交通事故中,意外身亡。
世态炎凉:我一个人背包在外面流浪,流浪三年,跑过山东,跑过上海,跑过青岛,我自己一个人跑,晚上住火车站,那个农村舆论太受不了,我自己感受不了,农村人请你,你绝户了,这种绝户多难听,绝户是多难听啊,农村是最怕最怕绝户。
解说:“世态炎凉”多次想追随儿子而去,但一想到丈夫和依然健在的父母,又不得不一次次放弃了死的念头,跟他在一起每天给儿子写一篇日记,儿子今天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你在那边冷不冷啊,自言自语,你可以到我家里看,我儿子东西全部摆在我电脑旁边,我每天做完饭就是想给他吃,给他说说话,我写的都是乱七八糟,瞎写瞎写的都是,开始写的,这个也是,他的日记本也是我写的,也是我写的,这个也是,写的都是,反正那时候就是每天写嘛。
解说:远德,儿子,今天是2010年的除夕之夜,原本是全家团员,合家欢乐的好日子,可现在的我却登上了去杭州的车,选择的漂泊逃避,也许,我们都背着痛苦在哭泣,儿子,你说我们怎么办?
世态炎凉:我每一个日记后面都写一句,你在等吧,你千万不要恨那个某某他,你要等我,奈何桥边等我,我一定会来信的,每一次最后一句都是我的你要在等,你等我时,我最开心,因为我相信,我有这个决心,跟你战胜天,天堂那边没有痛苦,我们母子会在那里相会。
解说:为了能和儿子在另一个世界再次相聚,“世态炎凉”买下了一块墓地,已经为自己的后事准备好了一切。
世态炎凉:我们这些照片都是我把它制作好了以后,我就怕以后没人给我们搞,我们把它制出来,农村,不管我们日后有没有给我们放起来,我们自己先把它搞起来,把它的照片搞起来,这个是我的,这个是他的,这是一个整个的墓,人家那个墓都是老式的,我是换了一个,给他换了一个新的,我是这个,我后面有个石碑在里面,我在这边,他在这边,现在什么都要让你签字,你怎么办,就说难听话你到火葬场都是签字的,到最后农村的一个骨灰盒都没人捧啊,到时候怕没人做,人家农村骂你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把葬身之地,趁有能力的时候把它搞好,我儿子葬礼的时候,我一起跟他花了一万块钱把它搞起来了,在农村,跟我儿子搞了一个,给我自己搞了一个,围了一个大院子,就是我们的安乐了,我爸爸心里很感受,我也难受,当时的时候,我搞那个墓的时候都跟那个墓地的人都是讲别人家的,我都没有敢讲鼓足勇气是别人家的,我是帮别人做的,都没讲这个是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把骨灰盒捧起来放进去。
解说:通过QQ群,笛妈和越来越多的失独父母走到了一起,和笛妈一样,他们大多是各行各业收入不高的普通退休人员,而在经历了人生的大不幸之后,这些失独者多数都患有各种疾病,不少人还得了绝症,笛妈说,面对未来,失独者没有希望,有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益强烈的恐惧。
笛儿妈:有时候听到有的同龄人他病了,他没有人管,然后又隔的一段时间听说他死了,没有人葬,就这个时候,我们心里真的就感到特别特别的悲凉,上海有一个《姐姐》,她就是儿子没了,老伴也没了,在儿子和老伴去世以后,她自己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等到她最后病在床上的时候,没有人来看她,只有群里的这些姐妹每天轮流去看她,武汉有一个同龄人,他得了脑溢血,他妻子出去借钱都没有人借给他,因为亲戚们也都怕这个钱借给他,他没有偿还能力,他死了,这个债应该由谁来还,中国有句话叫父债子还,可是在我们身上就不可能有父债子还这么一个说法,过了不久,这个兄弟也去世了,他死了以后,群里的人把他抬到山上,把他安葬了,其实我们听了这些事都会感到,为他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解说:2012年7月鉴于中国生育水平远低于1.8的官方公布水平,跟低于2.1的人口更替水平,人口红利消失,老龄化加速以及未来可能的劳动力短缺问题,将成为新的重大挑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专家建议,尽快调整计划生育政策,可考虑全面放开二胎,否则越晚越被动。
笛儿妈:我站在女儿墓前,每次我都想,我多希望站着的是她,躺在里面的是我,我多希望那样,如果要是那样的话,那这个世界该有多么完美,可是老天偏偏不让这个世界完美。
世态炎凉:大家讲的与世不争,与世无故,不去跟那个社会世俗再去接触了,哎,这一切,就是讲是命运,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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