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民的西行漫记：为失学孩子行走十五年

2012年03月07日 16:14
来源：凤凰网专稿

字号:T|T

0人参与0条评论打印转发

解说：1986年，王搏买来一台二手相机，在风景区招揽生意，因为喜爱摄影，旅游淡季时王搏便背着相机外出采风，1992年冬季的一天，王搏来到甘肃会宁地区的一个村庄。

王搏：这一家的一个老奶奶，大概70多岁，她们家有三个孩子，孩子现在就是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就是这么好的孩子呢，她实在是不忍心让孩子失学，但是没有办法，那个孙女现在已经失学了。说到这个时候，孩子就抱着她的奶奶，就是让她奶奶不要哭，就看着她奶奶哭得都上气不能接上下气，她的儿子是个瞎子，后来她这个瞎子的儿子也在哭，一家人全哭，完了我就拍下了，他们哭的那一种镜头以后，这个父亲当时就跪下来，就说是这个孩子给我让我去养，他没有能力去养。

解说：盲人父亲的请求出乎王搏意料，长到20多岁，这种被人求助，被人报以希望和期待的感受，王搏还是第一次。

王搏：就这件事到最后就让我感觉呢，就是特别痛心。

陈晓楠：他看你那一种眼神，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你。

王搏：是。

陈晓楠：虽然他并不知道你是谁。

王搏：是。

陈晓楠：你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王搏：嗯，实际上就对他们来说，他们可能认为我就是一个，一个工作组，我说如果我有能力的话，我会供你们孩子上学。

解说：有能力就供孩子上学，说出这一句话，王搏自己都不知道是怜悯是同情还是冲动，不过有一点王搏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孩子和自己，有着相似的童年经历。

王搏：砍柴禾卖钱，一背的柴禾卖一毛多钱，两毛多钱，就这样卖，就换了几斤粮食，每个星期天都得去山里，无论刮风下雨全部要去，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所以都要去，这个时候就感觉到，那个责任不光是你上学的责任了，家庭还，这对你也有责任了。

陈晓楠：等于攒一点点钱以后，马上就去回到学校去。

王搏：是，有口粮的时候再去上学。

解说：这种断断续续的学业也没有维持多久，初二这一年，王搏辍学回家当起了农民。

王搏：当时是希望有人来帮我。

陈晓楠：希望有某种力量能出现？

王搏：是，就像奇迹出现或者神仙能出现，或者是有特别好的那种人能出现，有时候也哭，有时候就一个人坐在什么地方，一直坐下去，甚至半天一天的坐。

解说：1988年在会宁的村庄里，当王搏把镜头对准失学的孩子时，他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王搏向这一家人承诺，如果有能力，一定帮孩子完成学业。

陈晓楠：你说这个话的时候，你心里有多大的把握？

王搏：因为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就是中国的希望工程已经开始了，我觉得这些照片拍了以后，你可以给当时（政府看），完了他就直接帮，这很简单，没有需要说的理由，因为它已经存在这种状况了。

陈晓楠：你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王搏：是。

陈晓楠：这个事做来也没有那么难。

王搏：哎，是。

解说：一段时间后，王搏拿着一些失学儿童的照片，找到当地相关部门，没想到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

陈晓楠：你当时受到的最大的质疑是什么？

王搏：就是他们认为你没有合法的身份，你不是多事嘛，干这件事，他就会说一个农民，你没有资格干这事。

陈晓楠：这些说法没有让你觉得，你自己在做一件异想天开的事吗，或者让你自己在做一件，其实本不该你做的事？

王搏：非常自卑，就感觉到特别自卑，没有想像到。

陈晓楠：你当时自卑，自卑什么呢？

王搏：自卑就感觉到自己特别穷，如果自己有钱，我就去帮他们。

解说：几年间从县城到省城，王搏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问，几次三番地跑，但始终没有结果，直到1997年冬季的一天，一家机构的负责人表示愿意和他谈一谈。

王搏：来了就问我，她说你是干什么的？我就说，如实说我是什么什么地方的，干什么的，完了，她说我怎么相信你，这个话我听得有点腻，你最好不要相信我，你还是相信这些孩子，你觉得能帮你就帮，帮不了你去深入调查，他那个地址都在这儿，文字图片我都给你。她就说我有神经病，她就让我滚出去，西北人有一句是好男不跟女斗，我也一句话当时我也没有生气，但是后来我出来以后，我就非常生气，但是当时，当时的一个感觉就非常强烈，如果是个男的，我今天跟他非打一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