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写诗折射现实

2011年12月02日 10:59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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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很多人抱怨诗大概是最远离现实的一种文学题材文学类型。有一些所谓的写纯的诗人，难道他就真的看不见周遭发生的困难，这个实现世界的种种扰动跟不安吗？梁文道称，诗人如果真要敏感起来的话，他怎么能不注意到它们，又怎能不会想到把它放进自己的笔下。

凤凰卫视11月30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我们常常会抱怨，诗大概是最远离现实的一种文学题材文学类型，当然了也还会有很多诗，刻意的想要承担某些社会责任甚至是政治任务，这些诗我们都见过对不对，比如说《做鬼也风流》等等。

但是有一些所谓的写纯的诗人，难道他就真的看不见周遭发生的困难，这个实现世界的种种扰动跟不安吗？不是，他看见了。难道他就不关心它们或者不想处理它们吗？不可能，诗人如果真要敏感起来的话，他怎么能不注意到它们，又怎能不会想到把它放进自己的笔下。

只不过在他的笔端可能需要经过一种处理，这个处理着眼的有一些诗人的选择是，不在是针对眼前的事态要表达一种立场或者一个情绪的反映，而是想怎么样呢？就想看他写自然景物，身边的环境一样，也要把这些事看能不能上升到另外一个层面转化它，然后封存在时空之中，这种诗有时候可能是不朽的。

比如说我今天继续再给大家谈，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特兰斯特罗默或者是特朗斯特罗姆他的一些诗，我仍然在讲的是董继平的这本《特兰斯特罗默诗选》，我再次强调，并不是因为我认为他译的就是最好的，而是我现在手上只有他的译本而已。

我们看看这里面，我举一个例子，这里面有一首诗，是他中后期的一首诗叫《哀乐》，这首诗是这样的，他把笔放在一边，它静静地歇靠在桌上，这个它是他的那支笔，它静静的歇靠在空屋里，他把笔放在一边，那么多事物既不能写下，也不能保持沉默，它被某种发生的很远的事物所麻痹，尽管那奇妙的旅行袋，就像一颗心灵那样悸动。外面是初夏，清脆的草木中传来笑声，是人还是鸟，而开花的樱桃树，拥抱那开回家的大货车。一周周过去，夜晚慢慢来临，蛾子歇落在窗户玻璃上面，来自世界的苍白的小小电报。

这苍白的小小电报，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某种不祥的信息，说不定真的是一个悼词、一个讣闻，某人死去的讯息，也可以是这个不安的世界，那些所谓发生很远的事物，为什么很远的事物会麻痹你呢，而不是触动你呢，会不会就是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太多远方的事物。

面对这些事情，这个诗里面我们看到，他把笔放在一边，为什么呢？因为这些东西他既不能写下，可是吊诡的是他同时还不能够保持沉默，在这样的状况下，时间缓缓的流动过去。到底一个诗人对于世间的种种反应他该怎么写，有时候我们看到特朗斯特罗姆他有趣的地方，就像我们昨天讲他写大自然，写身边瑞典生活周边的事物，他其实也写过很多某种几乎你觉得要在关怀现实的诗，但是他总是不止这样，就是他不只在写自然景物一样，他也不只是想我们看到眼前这个现实世界的种种问题跟困难，而是想把它们接引开，接引过渡到另一个地方去。

这个地方在哪里，其实就是在他的诗里面，你可以把他的诗理解为是一种会议厅，一个会客室，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在这边彼此相会，在他的诗里面可以穿越某些的边界遭遇在一起，而边界这样的一个意象也是常常出现在他的诗里面的。总是常常谈到某种对边界的穿越，边界穿越之后，一个事物就不在是它原来那个样子，而会得到一种转换，就像我们昨天讲的某种灵性的转换，发出异样的光彩。

比如说这一首诗我很喜欢《致防线后面的朋友》，他说我写给你们的信如此贫乏，但我那不能写的，像一艘老式飞艇膨胀又膨胀，最终穿过夜空而飞离。这个老式的飞艇我见过别的诗人把它译成是热气球，这封信如今在检察官的办公室，他拧亮灯盏，我的言词在闪亮中，像猴子一样飞绕在铁架上，使它嘎嘎做响，停止又露出牙齿。在句子之间阅读，我们将在200年后相遇，那时旅馆墙上的传声器被遗忘，并且最终能够入睡变成三叶虫。

三叶虫就是一个现在被检察官检查的，穿越边防地带写过后防线，防线后面一个不晓得是什么，经过检查的正审的一封信，它有多重要呢，这样的东西到最后会变成三叶虫一般的存在。

我们知道特朗斯特罗姆在90年代中期的时候中风了，中风之后右半身不能动，也失去言语能力，但是他还写诗，他弹钢琴弹的很好，但现在只能用左手弹。我们前几天不是说过吗，瑞典人很爱诗，瑞典人真的是一直把他当国宝，就像他过去还没拿奖，就觉得他是一个国宝。

有很多音乐家知道这件事之后纷纷谱曲，要做一些曲子，是给左手弹的钢琴曲给他练习，我现在念的这首自1990年7月来自诗集的《悲哀》，好像就是出版在他中风之后，我们看看他同样写死亡，跟我们前天所念的那些，他早年写的死亡有很大的不同，后期写死亡的时候，他没有在早期那么锋锐的、明确的意象，还是很鲜明，但是整件事情变的非常透明。

比如说这是一场葬礼，我感到死者比我还要完善地阅读着我的思想，风琴沉寂，鸟儿歌唱。坟墓在外面的阳光中。我的朋友的嗓音居于分分秒秒的远远一边，我驱车回家，被夏日的闪烁看穿，被雨水和寂静看穿，被月亮看穿。

听说由于他现在中风的缘故，他写诗越写越短，他本来就写得的短，所以现在干脆写起日本式的排句，但是我觉得排句非常适合他，因为就是三句话，一句话就是一个意象，层层递递。我最后念这一首，上帝的显现，鸟歌的隧道中，一道锁上的封铅开启，他的诗就像一个封铅的开启，这个世界的笨重被卸下，我们才能进入另一个很轻盈的世界。

《开卷八分钟》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 【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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