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高唱“南满是我的家乡” 明目张胆向张学良示威

曲香昆（张氏帅府博物馆副馆长）：像林久治郎他们提出你如果非要易帜，我日本就要武装干涉，哪怕承受着干涉中国内政的这样一个罪名，我们也在所不惜，就是明确告诉你，你要易帜，我们就武装干涉。

解说：日本的强力干预，加之奉系内部激烈的派系矛盾，使得张学良最终决定推迟易帜，而实际上，这一决定某种程度上，也是张学良同南京政府谈判的一个筹码。消息传来，南京的蒋介石焦虑万分，他深恐夜长梦多，产生变故，在第一时间，蒋介石派出南京政府驻日公使，对日本政府提出抗议，抗议他们干涉中国内政，同时声称，如果南京和东北和谈不成，北伐军出关扫荡。蒋介石此举的目的一来是告诫日本，二来也是剑指张学良，迫使其加快东北易帜。

南京方面的表态，引起日本内阁的高度不安，这年八月，借着吊唁张作霖之机，日本方面专门派遣特使林权助前往奉天，阻止东北易帜。林权助与张作霖交往多年，与其有着不错的私人关系，同张学良也很相熟。林权助此行不仅带来了日本给予张学良六千万元贷款的口头承诺，还带来了日本首相田中义一写给张学良的亲笔信，信中表示，日本反对东三省同关内统一，公然要张学良实行东北自治，并威胁说，如果东三省蔑视日本警告，率行易帜，日本将采取自由行动。

毕万闻：林久治郎说，田中首相已经下定决心了，坚决反对易帜，如果东北非要易帜，田中就要动武。张学良说，易不易帜是我们中国自己的事情，我个人必须尊重东北的民意。

解说：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林权助说话了。

毕万闻：你父亲是我的老朋友，我把你看作我的子侄，你还很年轻，你这样想，这样做很危险，你应该听我的话。张学良说，我和贵国的天皇同庚，我们年岁一般大，我现在所能奉答的，所能回答你的就这些了。

解说：而就在林权助和张学良会谈期间，日本关东军再次在沈阳火车站陈兵示威，企图威胁张学良就范。

李松林（首都师范大学教授）：与此同时，日本也动用了军力，在东北，在奉天进行军事演习，演习的目的就是威慑。

解说：据后来者回忆说，张学良回到私邸，愤慨异常，他对手下人说，日方欺我太甚，誓必易帜，即死于青白旗下，我也甘心，但为了不给日本制造借口，张学良最终决定稳健行事，从长计议，再次控制易帜。东北易帜尽管延期，但张学良易帜的决心却得到了加强，东北当局会同南京国民政府易帜，采取一致行动，进行易帜的舆论宣传，为实现统一做好准备。

东北易帜问题却迟迟没有进展  蒋介石异常着急

解说：1928年9月，随着时间的推移，南京国民政府逐渐得到了国际社会的认可，然而，东北易帜的问题却迟迟没有进展，蒋介石异常着急。

曲香昆：东北的环境特殊，东北有日本在东北的特殊权益，日本在东北有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关东洲，关东军，有南满铁路附属地，日本在东北确实有一个很特殊的日本利益，那么，如果军事行动的话，那么蒋介石当然会担心，1928年5月3日的济南惨案，日本就可能军事介入。

毕万闻：看他的日记，他对日本人的侵略行径内心里很不满，都是担心国家的危亡。6月5日，其实就有这样一句话，就是东北的存亡，将来如何呢？他没有正面回答，是能保住东北，还是保不住东北，但是显然话里话外是说，东北的存亡很成问题，就是日本会不会把东北分裂出去，把这个东北占领了，他很担心。

解说：在此情形之下，蒋介石决定，动用国际力量来解决久拖不决的东北问题。9月中旬，蒋介石正式代表中国政府发表了一个反对日本干涉东北易帜的声明。

曲香昆：东北易帜是中国的内政，如果中国不能统一，中日关系所有的悬案都不能解决，你想解决悬案嘛，你就需要一个统一的中国的话才能够解决。

解说：而与此同时，在东北的张学良一面巧妙地利用日本方面的干涉来与南京政府谈判周旋，一方面也积极利用舆论发动群众，用高涨的民意来压倒日本，为东北易帜创造条件。

毕万闻：特别是学生，就是在易帜整个过程中，报章上总是登载日本怎么反对，林久访问张学良了，说了一些什么话，都报道出来了，这时候呢，吉林省省城学生二中，哈尔滨宾县，那是滨江县，哈尔滨的学生都上街游行，奉天就更不用说了。

曲香昆：东北民众要求易帜的呼声非常高涨，纷纷地请愿，写信，要求东北易帜，国家统一，关内的民众也纷纷地应该讲全国的呼声要求易帜的呼声，是一致的，这是时代的潮流，时代的要求。这一点上，张学良也确确实实真切地感受到了民众的呼声，他的易帜是代表着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解说：最终在双方的合力下，国际国内舆论被调动了起来，欧美多国对日本干涉中国内政表达了强烈不满，甚至日本国内也有人对田中内阁强力干预东北易帜提出尖锐的批评，重重压力之下，田中内阁对华的态度终于出现了松动。

几天之后，曾经给张学良施压的林权助由东京秘密透给张学良一个消息，如果张学良只维持满洲现状的话，日本将不再干涉张学良和南京政府的妥协。日本的干涉正在弱化，形势逐渐好转，南京方面的心情也更加急迫，蒋介石提出在10月10日，也就是国庆节这一天进行易帜。然而一直决心易帜的张学良此时却开始放慢了脚步。原来，一直在利用日本人作为筹码，与南京政府进行周旋的张学良，此时面临更加深层的考虑，在日本人的干涉弱化之后，如何利用时局来保护易帜之后，奉军的整体利益不受损害。

曲香昆：这就是集团利益的考虑，大的原则易帜不变，不动摇的前提，获得其整个东北当局的利益最大化。

王春林（辽宁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所）：这里面其实他也在跟南京讨价还价，有时候其实是一种挟洋自重，借助日本的力量，我跟南京政府，跟你们再讨价还价，催促我易帜，我就说现在日本给的压力太大，然后国民政府也说，我再给一些什么条件。

曲香昆：也就是说你南京越急，他越不急。所以我们知道后来附加条件，蒋介石跟国民政府基本上都认可了，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就是东北易帜这个问题上，双方，就张学良所代表的东北当局，和蒋介石代表的国民政府，双方在谈判的过程中，基本上都能够达成各自需要的东西。

解说：最终急于完成统一大业的蒋介石答应，每年调拨一千万元经费给予东北军，并且同意东北的税款自征自用。不仅如此，蒋介石还明确地表态，东北内政仍由现职各员维持，概不更动，重大人事先由张学良请示南京政府，然后南京政府发布任命。

毕万闻：就是说东北的一切事情，无论是行政啊，统治和党务，全都由东北自己做，不要你们来掺和，就是说保住东北奉系的基本利益，这些蒋介石都答应了，后来都答应了，都按照奉系高层的这些要求来做到了。

李松林：当时蒋介石心目之中最重要的一块牌，就是什么，中国统一，他要当中国统一的这个第一人，当时他想当中国的最高领袖嘛，所以他愿意做一点牺牲，来保证东北的这个利益，来换取张学良尽快地改换旗帜，与此同时，南京政府在第一时间，特派国民党元老张群等三人赶赴奉天，与张学良密议东北易帜大业。在这天夜晚的密谈中，双方推心置腹，冰释了张学良心存的疑虑，使得东北易帜最终确定。1928年12月29日，在东三省各地降下了民国时期的红黄蓝白黑五色旗，换上了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历时十八年之后，中国再次获得了形式上的统一。

陈晓楠：1928年12月29日当天，张学良通国全国，力谋统一，贯彻和平，以于即日起宣布遵守三民主义，服从国民政府，改易旗帜。次日，奉军改编为东北边防军，张学良接受了国民政府授予的总司令委任状，而半年之后，因为炸死张作霖而最终导致政策上完全失败的日本田中义一内阁也彻底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