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楠:而今,三峡工程设计之初,就已经决定搬迁的百万人口,已经陆续迁移完毕,而移民工作的重点,也开始逐渐由“搬得走”转向“住得好”但是随着三峡工程进入正常运营,尤其是在2003年以后,三峡大坝不断冲击新的蓄水高程,由此给库区两岸带来生态环境和地质状况的变化,与当地社会发展的矛盾,也就越来越激烈。在脆弱的生态和高昂的发展成本的重压之下,更多生活在三峡工程周边的人,开始继续搬迁,开始“二次移民”。
解说:同吴凤树夫妇一样,向贤兵也经营着三峡库区内的一条清漂船,但有所不同的是,吴凤树夫妇至少还是居者有其屋,而向贤兵却是以船为家。清晨6点半,浑黄的江水拍打着岸边,今天又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记者:这是打的水,这水干净吗?
向贤兵:没法吗,哪儿去打啊。
解说:在向贤兵的船舱里,我们发现了大量的生活用品,吃穿用等一应俱全,这个不到六平米的船舱,就是夫妻二人的起居室。
向贤兵:你看,拉起在这睡啊。
记者:谁在这儿睡?
向贤兵:就是我俩在这睡,我屋里两个人嘛。
记者:两个人,睡得下吗?
向贤兵:睡得下。
记者:这么窄怎么睡啊?
向贤兵:睡得下。
记者:这只能睡一个人吧。
向贤兵:没法,出来做活,要睡就在这儿睡。
解说:向贤兵曾经在老县城里有间房子,还有几亩土地,然而随着三峡的蓄水,土地已经被淹掉了,由于房子的地势较高,保留了下来,而失去了赖以谋生的土地。经营清漂船,虽然吃住在船上,生活艰苦,但收入有保障。而且比起水库边山顶上的那间老屋,也要安全。
卢耀如(中国工程院院士):原来是你移民就是,很多就就地后靠,就地后靠就是我在低的地方,往高的地方靠,靠高处地方搬,往高处地方搬呢,我就要开挖盖房子啊,有很多的滑坡就是因为老乡本来这个山坡稳定,你这里要辟一个驻地,一挖就破坏它的稳定性了,所以就引起灾害,所以移民呢就是以前看得简单一点就是就地后靠了,又省钱,又那个,可是你开发出来,结果住宅不稳定,不安全,那也不行的。
解说:在三峡工程的移民资料中,我们看到一百多万的移民大潮中,成规模外迁的只有不到20万人,而绝大部分移民采用的是,就地后靠的形式。但是随着三峡库区蓄水高程的增加,移民居住区的地质隐患频出,移民生产生活,给生态环境带来的影响增加,就地后靠这种移民方式带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仅以位于三峡库区的,湖北省巴东县城为例,它的几次动迁,颇为悲壮无奈。1984年县城第一次迁建,老县城直接向上后靠,在黄土坡建立新城,新城建罢,但落脚点黄土坡滑坡局部变形,造成屋毁人亡的不幸事件。
1992年,县政府又把黄土坡上游的白土坡,作为主要迁建地,但白土坡同样有滑坡,且场地狭小,不能符合要求。现在,只好无奈沿河岸再往上游,选址在西壤坡。
卢耀如:巴东第一期搬迁的开头时候呢,还不是为三峡,是为葛洲坝搬迁的,后来第二次搬迁是考虑到三峡,他们因为那边已经也有滑坡了,又搬去的。所以后来90年代的时候,我到巫山地区县里去,县太爷一块吃饭的时候他就说,我们这儿做的工作,都有一个地质人员,就一个小年轻的地质人员。
当时长办派的他们,每个地方有一两个地质人员,那不解决问题的,所以后来我就拍拍那个县长的肩膀,我说啊,你挺聪明的,都叫地质人员。我说他们没有经验,到时候什么叫他们都签字,但是他们能代表吗?出了事他们也负责不了。
解说:与地质问题相比,三峡移民就地后靠造成的生态问题,也很严重,发展工业,则难以控制污染物的排放,而发展农业,就有大量的化肥农药直接渗流入长江。凡此种种,都会给本已孱弱不堪的长江带来新的压力。
各种利弊权衡之下,2007年,重庆市通过了《渝东北地区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对三峡库区人口进行第二次大搬迁,让一部分库区农村人口迁移到主城区或万州市区。搬迁规模比十余年前的三峡工程移民大一倍,总人口将近230万人。而对这些移民,尤其是其中一些经过二度搬迁的人,他们的甘苦,也应说予世人听。远离了土地,远离了家园的生活,是不是会幸福。10年过去了,2010年的8月,被称为移民第一人的徐继波,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徐继波:看见吗这个就是我爷爷的坟,我的爷爷,这个也是我原来在老家的时候,没有移民的时候我给他修的,我亲自亲手给他修的。你看这里不是徐世欢、徐世坚吗。这是我的,我女儿的名字。
好像山山水水,看起来好像没有大都市这样豪华,对不对,但是我毕竟是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始终觉得这个看到这座山看到这个水比较亲切。再加上作为我们来讲,也不知道是我们不能享受大都市的生活好像是不习惯,愿意过着这个,看着青山绿水的这种感觉。
现在来讲就有点,所以我跟我女儿说,等你们大了你们安排好以后,我老了,那么我们现在不是在崇明区,已经拆迁吗,拆迁如果今后,反正这个基本生活会有的,我说我回去跟你妈妈回去,还是回老家去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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