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楠:三峡移民和中国历史上,其他的一些移民不同,社会学上把他们叫做非自愿移民,相比起那些以年轻人或者是有专门技能的中年人为主,为了寻求一些新的发展,或者是自己生活质量的提高,而自主进行人生选择的自愿移民。
像三峡移民这样的那些非自愿移民,个人和单位对国家的依赖性都是比较强的,期望值也就更高。这也就增加了移民搬迁安置的难度,生计,毕竟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解说: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今高峡出平湖,对祖祖辈辈生活在库区的人们来说,山水已经无从依凭,如何应对剧烈改变后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对移民中那些因水库修建,而就地后靠的很多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
2010年8月,摄制组在清晨6点半浑黄的江水边,找到了一对三峡移民的夫妇,吴凤树和杜海珍,收集长江上漂浮的垃圾就是他们现在的生计。
10年前随着三峡库区的建设,许多即将被水淹没的房子都被拆除,吴凤树属于半淹户,他们的祖屋并没有完全在淹没区,但最终还是被拆掉了。
吴凤树(三峡移民):半淹户像我们这个,土地都淹完了,土地淹完了,那个老房子都拆了,都往后移了。
杜海珍(三峡移民):拆了过后,我们的房子在那里拿了一点点钱,确实还不够买两间屋,他们老的两个分了过后,我们就只有四个人的钱,买那个屋要值十多万,十多万,那时只有五万多块钱,五六万块钱。不过那时候亲戚借的借点,凑的凑点,才把那个屋买起了,暂时只是有个落脚之处。
解说:现在的这间房子并不大,但是当年为了购买这间房子,两人不仅花掉了所有的积蓄,还大举外债。
想起过去的生活,当时的吴凤树是靠在江上用船运送砖石维持生计。然而随着三峡的建设,属于库区的云阳新县城的崛起,钢筋混凝土慢慢取代了砖石,曾经红火的水陆运输日渐萧条。为了两个孩子的学业,为了维持生计,夫妻二人曾经大费苦心。
杜海珍:最先那件事情是做豆花卖,过后豆花每天只赚到一二十多块钱,一二十块钱确实养不活我们一家人,我们两个在城里面,一般也没什么好事可做,一般卖点东西做点生意,做豆花慢慢地做,做到感觉到不行了,就卖凉面,凉面你知道吗?凉面做了我就蒸包子馒头。
解说:吴凤树夫妇的生活只是个案,但库区周围的移民,受到三峡工程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当初的规划中,国家虽然为移民工程斥资甚多,但是以三峡工程之巨,以移民安置时间之长,横贯十数年。社会发展的变化让人始料不及,物价上涨,通货膨胀。在90年代初期看来,颇为壮观的移民投入,也已经变成力有未逮的数字。于是也有人认为,这种移民投入的方式,是在用计划经济时代的物价标准,来解决市场经济时期的问题。
汪啸风:确定移民标准呢,它是有历史情况做依据的,你如果把九十年代初期实验移民和现在的移民,做同一个标准比较。它还有一个时间上的差异,那时候的物价啊,那时候的消费标准啊就不一样。
郭树言(国务院三峡建设委员会原副主任):我们三峡一共是按照当时人口是八十四万七,我们拿出的钱是400个亿,所以五八四十,就是说人均差不多就是相当于五万块钱,但这个五万块钱包括很多基础设施了,包括很多道路,包括很多城市的一些基础设施的建设,很多公路,各个方面都包括在内。真正用在人民身上的话,像农村的话,大致上我们人均大致将近,大概有一万五千块钱吧,差不多是这个数,就是在1994年那个时候的价格,城市这一块大约将近七八万。
解说:目前已有57万三峡库区农村移民享受统一的扶持政策,标准为每人每年月补助50元,从2006年7月1日起连续扶持20年。截至目前,中央财政累计拨付三峡库区移民后期扶持资金15亿元,这些资金投入,对于移民重建房屋找一个落脚之地会有帮助。但是对于需要重新找到生计并维持下去,一些人就会有困难。
汪啸风:我认为现在作为三峡工程完工期间的问题啊,是完全可以基本解决了,当然今后我说的逐步能致富,它不完全取决于这个三峡工程,因为那个时候三峡工程已经完了,主题工程,但是这项工程呢我还要,国务院和地方政府还会继续再推进,因为一个地区的发展啊,不完全取决于一项工程,它还有其他的很多发展机遇。这样呢,移民和当地的居民呢,已经融合到一起了,它是一个社会经济的发展问题了。
解说:发展是一个大命题,但它一定会化解成万千移民们每一天的衣食住行。2010年8月,早上七点整,吴凤树的妻子杜海珍,接到了环保局的电话。
杜海珍:要的要的,马上就走。
解说:最新的命令下达了,今天的目标是对岸的张飞庙水域,跟随着吴凤树夫妇,我们来到了江面的中心区域。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成片密集的垃圾缓缓地从远处漂来。夫妻二人立刻忙活了起来。
杜海珍(清漂人):把那个捡起来不,拉起来得有几百斤呢。中午饭都没有时间来吃,再说那个船小,我们那有好多条大船,船小的话你装那么一点,你就赶紧要去出,不去出的话你装不下了。大船好些,那个船大了可以装几十吨。
解说:尽管这个活又脏又累,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危险性,但对于吴凤树夫妻来说,却是一个收入还不错的工作。
记者:那您这个怎么算钱啊?
杜海珍:那个是一百块钱一吨,少的时候捞到两三船,三四船。
记者:今天能捞几船啊?
杜海珍:今天起码捞三船四船。你看马上我们这个快要还要捞一点点,就要去出了,去出的话这一船起码有两三吨啊,两吨,两三百块钱,还要除点搬运费啊,除点油钱。
解说:一个小时候载着满船的垃圾,带着阵阵恶臭,小船晃晃悠悠的向垃圾中转码头驶去。这两天的垃圾特别多,夫妻二人今天的收入扣除船的油费和垃圾中转时的搬运费,估计能有七百多块钱。
杜海珍:现在这个政策比以前要好得多,这个政策你自己只要勤快去做,都能够挣钱,只看你用哪种方式哪种手腕去挣钱。不说要存好多钱,够生活就行,做到60岁我也行,没考虑那么多,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