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烽烟激情燃烧 中共敌后牢固阵地

2012年07月16日 15:34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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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察冀总部移师阜平

解说：1937年12月聂荣臻将晋察冀总部从五台山搬到阜平，在这里断续转战经营十余年，1948年中共中央转战来此，最终从这里进驻北平。

智振华（晋察冀边区革命纪念馆讲解员）：晋察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基地，它为什么要选择阜平作为一个中心呢，主要是出于两点考虑，第一阜平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交通枢纽，它西连山西，北连察哈尔，东南连接着河北，另外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阜平有着非常好的群众和政治基础。阜平1925年建党，1931年曾经建立过北方的第一个红色政权，阜平县苏维埃政府，这个政府呢比我们大家所熟知的江西瑞金的中华苏维埃政府还要早。

解说：这时根据地四周的铁路线和大城市都已经被日军占领，而晋察冀一带因为边远和穷困，成为孤悬于敌后的真空地带。

徐焰：日军当时兵力少，它是少兵临大国，中国的国土广大啊，它有时候在后方交通线上它留下少量的部队，它一个县城有时候只能留下一个大队甚至一个中队，就相当于一个营，一个连，哪儿看得过来啊，那广大的农村它等于一个空白地带啊。

解说：这时整个阜平周边的地区处于一种无政府的状态，太原失守后，从县到村，国民党各级政权土崩瓦解，官员纷纷携家眷细软逃往南方，原有的行政体系中只剩下五台县和盂县县长还在坚守岗位。

周均伦：国民党政权就是剩下了两个，一个就是宋邵文，还有一个胡仁奎，两个人代表国民党的。这两个人都是阎锡山的，但是实际上宋邵文是我们的党员。

记者：就是大革命时期留下来的党员。

周均伦：大革命时期的党员，他走的时候，邓小平跟宋邵文讲，你以后就听聂总，那个时候就听聂总的指挥。

解说：抗战爆发前，阎锡山为防蒋介石吃掉晋军，同中共有过比较密切的合作，宋邵文和胡仁奎所属的牺牲救国同盟会，就是薄一波帮助改组重建的撤离太原时，阎锡山曾让人给宋邵文发过一电，嘱咐他全权处理晋东北事务，聂荣臻和宋邵文商量必须建立起一个合法政权，才能有效领导人民，他们决定先召开一个军政民代表大会。开会的消息传到了五台山，和尚们也要求来阜平参会。

周均伦：这个事情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来请示聂帅这个怎么办？聂帅讲应该参加，为什么不能参加？他们出了家并没有出国啊，他们要抗战有什么不好啊，应该参加，他一说话嘛这个事情就定下来了。

解说：1938年1月11日第一届晋察冀边区军政民代表大会隆重开幕，由于事先聂荣臻派出宋邵文等一批干部走访联络，各地代表纷纷响应来自39个县的148名代表参加了会议，他们代表28个“组织”从牺盟会，各种军事组织到黄教喇嘛，在会议选出的临时边区政府名单里，有阎锡山的干部，也有国民党方面的代表，还有原东北军旧部，以及共产党和开明士绅。但是边区政权要合法必须经过第二战区最高首长阎锡山的同意。

周均伦：这个宋邵文就写报告给阎锡山，发了三次电报都没有批准，就是不批。后来这个胡仁奎，胡仁奎对阎锡山的，他的心理摸得比较透，他问报告怎么写的，他讲这个我写了怎么样发展抗日，对抗战有利，胡仁奎讲你这个写法不对，他讲你这个写怎么样对阎锡山发展他的势力有利，就把那个电报改了一下，结果一弄以后阎锡山马上就批准了。

解说：政权建立起来了，各地的武装也开始发展，但发动群众的工作仍然面临很大难题。

徐焰：据老一代人讲嘛，八路军当时到山沟里的时候，有的男的还留着辫子呢，见面问今年是宣统几年啊，他完全处在那种封闭、麻木的状态之下。

解说：聂荣臻回忆说有些很偏僻的深山地区，山沟里只有几户人家，那里的群众同外界接触很少，高达千仞的山峦，使他们和外界隔绝起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在房山野三坡的几十个村子里，老百姓一直过着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长时间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到民国十八年1929年，才知道清朝已经灭亡了，我当时提出过一个要求要把每一条山沟的工作做好，因为山沟里的工作是很重要的，要开展游击战争要进行反扫荡斗争，每一条山沟都是我们的回旋之地。没有群众的支持，不用说别的，进山出山都十分困难，经过深入细致的发动群众的工作，这些地方都成了我们可靠的根据地。

在1940年之后的反扫荡中，聂荣臻的司令部，迫于日军压力，曾经在阜平的山沟里四处转战，在很多地方都短暂驻扎过。

张朝杰（阜平史家寨村民）：他司令部在村西黄土岗，聂荣臻在那，他离这还有将近也就是二里地，这一块，也就是说东山上这一块是财政科，再上边是边区人民政府，再往过来是统战部。

记者：这一块，这上边这一溜。

张朝杰：这一溜下来有作战部，再往下边是党委，冀晋军区党委，也就是说北方局。

记者：所有的机关都在这。

张朝杰：所有机关都在这，从派出所、北方局，还有是晋察冀边区司令部，所以说从下到上的机关哪个也不缺，哪个都有，这个前边呢有一个穴门，里面的小平台那，就是他们那个炕，晚上休息的，这个前面有个穴门，它有窗户也有门子，现在塌了是这个杨得，那时候不止是这。

记者：原来有桌子什么的。

张朝杰：有桌子，啥也都有，机关用品都有。

记者：咱们本地都不住这种窑洞吧？

张朝杰：本地不住，他那时候为什么建这么多窑洞，他是两个意思，一个意思就是减轻占耕地，再一个飞机一轰炸，他们怎么办，防空。

记者：防空。

张朝杰：它防空，坚壁清野这块好搞啊，所以说他是为这两个目的搞的。

解说：聂荣臻回忆反扫荡的时候，我带军区机关，钻进了一些深山沟，老百姓很热情，他们说我们也是中国人呀，以前哪朝哪代的政府都不把我们当人看，只有八路军来了，才有了做人的资格。张朝杰的父亲当年曾经是聂荣臻的警卫。

张朝杰：就是我父亲是个孤儿，他参的军，我母亲也是个孤儿，他两个结合了，军区来了以后，他两个结合了以后家里确实是，可以说上无片瓦，下无一寸土地都没有，这咋办啊。聂荣臻给我父亲拿了6块钱，我父亲那时候一个月挣2块钱，8块钱他俩就结的婚，聂荣臻和我父亲说，办婚礼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事，说今天呢只要能去的咱们机关都去，一共参加了听我父亲跟我讲啊，人数啊7个人一桌，坐了4桌，这些个费用都是机关给开的。

解说：村里的地主和富农同样是共产党的争取对象，他们中的很多人同样乐于为共产党工作。张冀新家里就是当时村里的富户。

张冀新（阜平花山村村民）：我父亲不识字，思想很进步，八路军一来就入了共产党了。

记者：就入共产党了？

张冀新：就入了共产党了。

记者：就是富农也可以入党？

张冀新：入党那时候不讲成分。

记者：不讲成分。

张冀新：那时候八路军一来不讲成分。

记者：地主也可以入吗？

张冀新：可以入，只要你抗日，积极参加抗日工作都吸收。

解说：共产党作为一支外来力量进入晋察冀，要从实质上形成对地方政权的掌控，必须经过当地人来实施，但此时在大多数村庄仍然是地主豪绅把持着话语权。北方局书记主管党务的彭真开始研究，如何在农村推行选举，通过民主的方式完成乡村政权的改造。

张鸣：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通过民主选举，把那个国民党基层政权选掉，这个选举没什么说的，就是孙中山当年定下来的，地方自治是他们的方针。实际上国民党它是不能否认选举的，但是它就是没实行好而已，它就是没搞好，所以地方政权往往都是地方的精英啊，就是一帮豪绅保持着，这样呢就是说中共过来以后呢，它用选举的方式把它搞，第一合法，第二合情合理，就是老百姓也同意。

周均伦：聂帅讲这个文化都这么低，叫他们发选票什么东西，字也不认识你这怎么弄啊，聂帅就针对这种情况办了七千多所小学，七所联合中学，另外成立了夜校扫盲班、识字班各种各样，尽可能提高群众的文化水平。

解说：陈继和今年88岁，北果元村村民，是当年村里的民校老师。抗战爆发时，陈继和只有十四岁，家里是阜平县最阔绰的地主，父亲毕业于北洋工商大学做芦苇生意，每年家族的收入有五万元，族中子弟的教育都有固定模式。

陈继和（阜平北果元村村民）：那时候俺们就考这叫什么，叫六中、北大、哥伦比亚。

解说：1937年7月6日陈继和来到保定准备去投考六中，第二天七七事变爆发，上学被迫中断，他的一家人都投身抗日，在聂荣臻的司令部来到阜平后，阜平就把塔架的房子让给了司令部办公。

陈继和：这是须政府，那是武装部，后边是各机关，工农府城各机关，这个房子是抗日政府。

解说：陈继和本要参加部队，可是他个子太小没被选上，于是在村里的民校当了一名老师给村民扫盲，陈继和回忆说，有一次村民截住了一辆日本军车，可是却不知道该对它作何处置。

陈继和：那个汽车当场走不了了，上车就给它破坏了吧，俺在汽车上，搜出来两支步枪三八式，几十发子弹，一袋饼干，要不就把它打烂，就砸那个汽车，别说那时候民兵砸不了，我在当初我也没见过汽车，也不知道砸哪，拿了东西砸哪，砸它的眼吧。把四个车灯给砸了，砸完了就跑了吧，跑了，走了不远那车呜噜、呜噜就走了，你砸灯管什么用啊。

解说：后来，这件事传到了聂荣臻的耳朵里，聂荣臻很重视，专门做了一个指示。

陈继和：聂荣臻给了这么两句指示，山西义勇军也闹过砸汽车眼的笑话，阜平山区的民兵又闹了这么个笑话，说砸汽车眼这就说明咱们的军队的文化程度和科学知识太低，所以以后要提高军队的文化科学知识，你们要是拿这个土玩意打仗，牺牲了民兵怎么办？传到这边，他们还不服气，说聂帅骂咱们呢，说骂你什么呢？聂帅说咱们愚昧，愚昧就是笨蛋，我说放你们的屁，愚是不懂，昧是不明白，愚昧是不懂不明白，怎么就成了笨蛋了。

解说：陈继和虽然年纪小但他爱看书，知识面广，他教农民学拼音、学认字、学算术还讲授社会发展史，因为扫盲成果突出，被评为阜平县英模典型。

陈继和：阜平县，十个区，东南方，多滩地，雨水好，收稻米，共产党，八路军，打日本，救人民。就这么样，头前就这么个样，你就可以看到，这叫做农民识字三字经。

解说：教育解决了基本的扫盲，但村民对民主还是毫无认识，曾经有一个八路军战士回答什么是民主，他说民主就是团长让我干什么，我不干什么，战士尚且如此，百姓的认识更加可想而知。这是1943年晋察冀边区出版的初小常识课本，里面的很多课文谈的都是民主、自由和联合政府，在第三十课中写道，李华不懂得什么是民主权利，就去问王先生，王先生说政府的官吏入县长等都由人民自己来选，替人民办事，假使被选的人不好，做坏了事，人民还有权利罢免他。像我们边区各级政府就是这样，人民呢除汉奸外都有说话、开会、读书的自由，只要是有利抗战的，谁想说什么话不受一点限制，这就是民主权利。在课文后面还有“想”和“做”两部分家庭作业，如参加村里的选举大会或访问村长选举的情形。刚开始搞选举农民没有积极性，他们怕遭到原村长的报复，每次选举还是以前的大户乡绅当选，对此，共产党组织了查账委员会，发动农民抵制有贪污劣迹的村长，鼓励他们选出村里能公平做事的人。

张鸣：老百姓其实不太会选举，民国那么多年一直要选举、选举，到这个村，到底下老百姓就不选了，老百姓他不知道什么叫选举，不知道什么叫投票，这个得有人教他。

记者：怎么教，比如说？

张鸣：就是告诉你怎么去投票，投票的好处。

记者：老百姓是不是没有积极性啊？

张鸣：没有积极性啊，但是问题是选出来人以后，几次下来之后就有积极性了，为什么呢？选出来的人好坏跟生活有关系，这就是教会了他，所以老百姓后来基本上就选对他好的人。

智振华：那么在1940年的时候呢，晋察冀召开了一次大范围的民主选举，那么现在看到这个照片呢这是1940年阜平人民选举出来自己拥护的县长马叔乾，这个照片上，穿白色衣服的就是马叔乾同志，他呢是阜平县第一任民主选举产生的县长，另外还有一点他的学历非常地高。1935年就考入了清华大学，包括这个呢是唐县选举出来的第一任女县长陈舜玉，在之前妇女参政议政是不可想象的，但是晋察冀呢非常的民主，妇女同志也可以当选县长。包括这个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张照片，这是当时晋察冀选举群众集会的一个场景，咱们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当时老百姓把要选举人的名字，还有选举他的理由写在一个牌子上举起来，进行自由集会给自己支持的候选人拉票。那么比如这个，这位老百姓呢，手里举着牌子写着杨样真能干，合作社工作本领强，咱们大伙把他选。

解说：基层工作人员还和农民一起，创造出很多闻所未闻的选举方式。

张鸣：豆选，就是每个人背后坐一排，候选人坐一排，然后每个人后头放一个大碗，完了就是每个人一个豆子往里扔，开始就是随便的豆子就完了，就发现有人作弊，手里拿好几个豆子，一个人扔好几个，就不好办所以就发特定的豆子，或者涂了颜色的豆子。这样就看每个碗里头有多少。

解说：对于共产党看好的人选，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未能当选，也绝不重选，尊重选举结果。

张鸣：这个选举啊，它这个方式应该是很民主的，每一次都很认真，如果你这个共产党的人不好了，那时候好像是，晋察冀有一个民兵大王，就叫李勇，他没选上，那时候他应该选上嘛，他因为比较骄傲没选上。

解说：这位民兵爆破大王李勇，是电影《地雷战》的原型人物，曾受到聂荣臻亲自嘉奖，落选后，根据地把情况上报延安，毛泽东看后肯定了选举的结果，认为李勇的问题主要是当地党和政府的教育引导不够。

张鸣：在那个时候，共产党它最好的一个方面就是说，它认同自由民主理念，它的确是说正经八本地操作，我不怕重选因为政权总会，总会是按我的意图在操作，在做。

记者：那怎么会呢？

张鸣：因为我干得最好啊，那个时候根据地里头没有任何人组织或者说是个人，能比共产党干得更好，能比他们更克己奉公。而且它做得很公平，就是我自己不多吃多占吧，我也不让别人多吃多占。我会给老百姓切实减轻负担，我的负担如果重了，我可能马上会调整。它实际上是一种献身精神，导致了它这种行为，它就这么做。

解说：当时根据地各级政府实行经济公开，边区政府主席每月生活费18元，县级工作人员只有十元左右。一些廉洁的县长还要省出一部分来支持抗日民主团体，因此边区政府渐渐得到了当地百姓无条件的信任和拥戴。

张鸣：地方精英很多都是有问题，贪污啊、腐败啊这些问题很多，比较多，把他选掉很容易，就用选举的方式，用民主的方式把权夺过来。

解说：这些村一级的选举锻炼和考验了中共建设基层民主政权的实战能力，为后来更大规模的选举打下了基础。1940年毛泽东正式提出抗日敌后根据地政权建设的三三制原则，即在根据地政权中共产党员占三分之一，非共产党的左派进步分子占三分之一，不左不右的中间派占三分之一。这是一个包容性更强，代表性更加广泛的政权，以适应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需要。

张鸣：它“三三制”实际上保障的不是共产党的领导地位，是保障的开明士绅的份额，因为如果你要放任选的话，那开明士绅就被选掉的了，共产党是没有被选掉的可能性的，那个时代他们有充分的自信，就是我没问题，我不怕选举，实际上中共是通过这个东西，它建立了一个比较坚实的基础。就是以前在苏维埃时期，它的基础并不结实，它很快就被冲掉了，他能够那么快被（冲掉）不仅仅是上层王明路线的问题，依我看，不是那回事，因为根本就没有基础。然后呢，但是他建立这样的基础之后呢，它壮大起来嘛，真正成为一个力量，跟国民党抗衡的力量，经过抗战才壮大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