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彭宇案”：警惕事故引发的道德滑坡

2011年08月29日 09:42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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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宇（西北政法大学校长）：我们说人民法院依法独立行使审判权，这是宪法规定的，同时我们在讲，一切不受监督的权力都会产生腐败，那么审判权也不例外，人民法院的司法权也应该受到人民监督。这都没有问题两个大原则。问题就在于我们民意的监督、舆论的监督，对于法院进行监督和法院接受监督它的标准在什么地方，或者两种权力之间它的平衡在什么地方。我考虑这个平衡应该是只有一个，就是法律规定。

窦文涛：刚才说到那个云南的李昌奎案，这不改判了嘛。这方面呐，我有好多条，我可以给你念一念，咱这个分享一下社会上的争论。当时云南省高院的一个田副院长就曾经跟记者说，说改判或者不改判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不能因为大家都愤怒，就随意的去杀一个人，法院会听取各方面的意见。他还说，社会需要更理智一些，绝不能以一种公众狂欢的方式去处死一个人，来判处一个人的死刑，这是对法律的玷污。

不光是田副院长，也有一些专家提出来了，说司法不应该受到舆论的干预。我给你读两条。西北政法大学的贾宇校长说：“假设由于言论压力就改成了立即执行，我觉得对司法的进步、对司法机关的威信都有很大的损伤。中国政法大学刑法学教授阮齐林说：“个案虽然实现了公平判决，但是整个司法的公正性、独立性、完整性受到了破坏。

民间也有意见，不尽相同，有两条网络上的评论怎么说，有人说：“现如今这个司法与其让权利和金钱左右，还不如让群众和舆论来左右。”现在有的事简直是还不如让微博来左右。你看，这又是我们一个具体的舆情。

有一个网友自称是一个法官，是不是咱不知道，他说：“我们做法官的真不容易，一出大案就挨骂，一方面要上级领导满意，另一方面又要让群众满意，现在还得让媒体和舆论满意，甚至要让网络满意，真是左右为难，比以前做大户人家的小老婆还难。”

我觉得这位法官，如果他真的是法官的话，他这个比喻其实有点自我矮化。因为呢，从道理上讲，这个法官的地位，他比较不像是小老婆，他本来应该比较像是那个三妻四妾的那个老爷是嘛，他来在各方面主持平衡嘛。但是你看，现如今法官他的自我感觉却像是做小老婆的，这个比方很有趣。

当然了，有人说专家、网民的意见各有倾向，但是都是希望公正公意嘛。专家讲的是司法的理想，群众说的是某些角落的现实情况。这我不太明白，我一直想搞明白的是，这个杀人呐，判死缓和判立即执行，这玩意儿有准谱吗？

贾宇：我所思考的或者说担忧的就是说，到底这个改判它是怎么样完成的。这个对和错到底说清楚了没有，这个刑法的规定，就是说这个案子说是必须立即执行（死刑）的，或者不是必须立即执行（死刑）的，有没有一个准确的法律上的标准，还是要按照多数人的这种感觉来判断。

窦文涛：所以说法制建设这事，真是相当的任重道远，因为它既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同时它其实是可以相比的，咱们说“清如水，明如镜”，其实就是说你能不能一碗水端平。比方说，药家鑫给执行死刑了，紧接着就是李昌奎他能不能活，他要不要死刑。李昌奎改判死刑了，死缓改成死刑了，接下来这可有传染性，那是一串呢，类似情节的。你看我手头还有一个案子，就是云南昭通中院判了这个死刑然后到了省高院又二审判了死缓，那这又怎么说呢？

你说这个情节，他说他不够罪恶，那我可以跟你说一说，2008年，云南昭通有一个叫赛锐的小伙子，他跟一姑娘求爱，这姑娘另有心上人，那么自是不喜欢，不答应。于是他干了一件什么事？他把这个姑娘约到咖啡馆，说咱们俩要做个了断，拿什么做了断？拿刀做了断。他就问一句，说你喜欢不喜欢我。这姑娘说一句，不喜欢。就是一刀。21岁的姑娘，双手抱着头，苦苦哀求。这个赛锐不管不顾，连捅27刀，到最后这个姑娘是怎么死的。你想他后来捅到最后他骑到这个姑娘的身上，这下叉子，这姑娘到最后身上都成筛子眼儿了，心肝脾肺，全都给捅坏，大出血，当然就死了。到现场的时候，这个残忍到什么程度？这姑娘的脑袋和身子就连着一点皮儿，血溅墙壁，全是血。如此罪恶的杀人案。

解说：2009年5月，昭通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赛锐死刑。2009年11月，云南省高院将此案改判为死缓。

窦文涛：二审把赛锐改了个死缓，是什么理由呢？理由就是有自首情节，以后杀了人赶快自首，有自首情节。另外又说，本案系情感纠纷，矛盾激化而引发，可酌情，从轻处罚。就是谈恋爱闹的这个矛盾。

但是受害人的家属不服，他们对什么呢？就说这个自首情节有疑义，那意思，受害人家属就说你要是真的是自首，那还情有可原，问题是我们觉得这个自首都有点不那么牢靠。怎么说？有媒体采访当时的办案人员，警方是怎么讲，警方说，我们在抓他的过程中，曾经接到赛锐，这个嫌犯赛锐家里人的电话，家人表示，愿意劝这个赛锐向警方自首。可是警方又说呢，经过布控，第二天，案发第二天的下午3点52分，在昭待高速公路上蹲守了将近20个小时的警察，在这个一个大桥上，在江底一号大桥抓获在逃的赛锐。他当时还有凶器在身，穿着沾满血的衣服。

那受害人家属的意思是说，这是自首吗？当然这可能是很专业的问题了。但是咱们就说回到李昌奎改判了，那么赛锐的死缓要不要改？还有一连串的这个死缓该怎么处理？甚至有专家就惊呼，说这样下去，是不是要掀起一场死缓翻案风啊。而且甚至这个争论起来了，有的专家也出来说，说公众啊，也有些时候缺乏一个概念，死缓也是死刑的一种，比如说照西方社会有些所谓文明的概念，就觉得法律的目的不是复仇，不是以法律的名义搞仇杀啊。那么比如说死缓让一个人把牢底坐穿，终生监禁，这对他也是一个惩戒，而且使他不能够出来危害社会，也是一种所谓文明的选择，也确实有这么一种理论观点。

可是，专家讲得是理念，甚至是理想。群众往往只看他看到的现实，或者是他愿意相信的或者是他愿意不相信的东西。你看，这个我再跟大家说，赛锐案当中，赛锐案的受害人家属跟报纸记者说，他说我们有一次，无意当中听说了，说赛锐的家里人说，拿钱摆平，说没有钱摆不平的事情。这原话报纸上登的，说就是花再多的钱，也要打通各个环节，让省高院改为死缓，死缓嘛，再过两年，活动一下，就出来了。

这个说法至今不能得到证实，所以我们必须认为，他是在瞎说。但是我们也得想到，为什么咱们听到这种瞎说呢，竟然觉得很熟悉呢？这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