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阳讲述:中国人当学生的历史是否该结束
2008年12月17日 13:30凤凰网专稿 】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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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就是1985年我从北大毕业以后,然后我和一些同学主办这个现代西方学术文库,一开始很多人都认为不可能的,这个甘阳你在发神经吗,这怎么可能呢,你们一帮北大刚刚毕业的学生,就自己想翻译现代西方,这老先生们都是搞了多少年,要审批,政治审批,学术审批,所以他说你一定要找一个至少是政治局委员的太太来做这个主编,或者很高了。那我说我不要,我说我很简单,干不成就不干嘛,但是阴差阳错就干成了。

所以很多人当时怀疑说甘阳是高干子弟,有什么背景,没有,这个就是拜思想解放之托,所以我想讲的是,就像我们今天谈第二次思想解放,我们谈对西方,摆脱西方迷信,我们不能忘记第一次思想解放的前提下我们才可能来谈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今天谈对西方的批判、审视、检讨,和第一次思想解放以前那时候简单化的、全盘意识形态化地否定西方是完全不同,这是一个从相当深刻地了解西方的程度上,来甄别、来判断、来根据自己的眼光来看他们的所有的各种各样的模式也好,理论也好,和我们中国的相适性到底如何,甚至我们可以说西方,我们说西方的时候,有时候过于笼统,因为西方本身不是一个,就一个东西.

西方本身有无数无数多的理论、潮流,所以我们当时说要摆脱的时候,很可能我们主要指的是在某一段时间之内特别主流的、占上风的那种学术和潮流。所以这个我觉得是必须需要分辨清楚,否则的话,我会,我觉得我们会导致一种毫无意义的论辩和互相指责。

我今天说的这个第二次思想解放,实际上在中国思想界,在90年代初就开始了。1991年,就是现在在香港大学和清华大学任教的王绍光教授当时,他当时刚刚从康奈尔大学毕业,发表了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章,叫做〈建设强大的民主国家〉,我们现在不大能够想象这篇文章是非常非常反潮流的一篇文章。

也就是他强调的是,在向市场过渡的同时,并不是要弱化国家,而是要强化国家,而我们建立,我们需要争取民主,需要建立民主,但是民主并不与强大的国家相矛盾。我们今天大家大概很难想象这个文章在当时多么地反潮流,不仅和中国当时整个改革派思想界的主流完全背道而驰,而且和整个世界的思潮是完全背道而驰,因为整个思潮,整个世界的思潮都是去国家化,去政府化,政府管得越少越好,让市场和公民社会去管所有的事情。

那我今天提出这些事情并不是说要为某些人歌功颂德,也不是要重新挑起争论,而是说我就是建立在我们2008年,2008年,十多年的情况下,我们在一个历史背景下我们可以来重新看这些问题,可以看得更心平气和一点。我们可以从整个国际的思考的角度来看这样一些问题,当时会这样一个事,我认为是中国思想界非常不得了的一个突破。从西方学术界来说,2004年出版了福山的一本书,叫statebuilding,叫《国家建设》。

这个福山也就是1989年提出历史终结论的这个福山,所以我说福山仍然在解放思想,他没有停留在他1989年,虽然他1989年的历史终结论早就破产了,他认为70、80年代的整个华盛顿共识和新自由主义的思潮造成的是一个国际政治的一个瘫痪状态,而且即使勉强还在起作用的一些地方,它所有的国家的政府能力都大规模地下降,这个实际上是90年代以来全球化的一个普遍性的一个趋向,所以他在这个时候看到这样一个问题,但是我觉得西方学术界到2004年、2002年提出这个太晚了。

以我的了解,在西方学术界比较早提出这个问题,最早是1994年,要比王绍光这个晚好几年,是芝加哥大学的霍尔姆斯,1994年芝加哥大学曾经,在芝加哥曾经是开过一个很大的会,主要讨论是苏联、东欧以后的转型的问题,四个学者,四个主要学者发言,结果后来出了一本书叫《后共产主义的转型问题》,只有霍尔姆斯一个人,他现在到哥伦比亚去了,他一个人认为,最严重的,在这样一个,苏联、东欧这样一个大转型以后,所有其他人都是谈的市场,自由市场,公民组织,非公民,好像这些问题就可以代替国家,只有霍尔姆斯认为最严重的问题是无政府的问题,最严重的问题是如何重建国家权威和政府职能,如果没有这样一个,这样一个国家职能权威和政府职能,如果不能够建立的话,自由市场也不能够很好地作用,公民社会很可能变成黑社会,在很多人打着所谓非政府组织,在一个没有国家的一个情况下,他的权力是不正当的。

福山的这本书中心提出来一个问题也是,就是说没有任何公民组织,非政府组织不能够代替国家和政府的权威,因为他们只有在一个有效运作的国家制,国家的体制下,政府权威底下,他们才能扮演他们可以扮演的作用,妄想所有这些自由市场可以取代政府的经济职能,非政府组织、公民组织可以代替国家这是个极大的幻想,会把整个人类推到一个非常危险的灾难地步去,这是福山在2004年提出来的一个问题,而霍尔姆斯在1994年那个发言,根本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重视。

所以我要强调的是就是说,中国的情况很不相同,从1991年开始就有一拨人开始在想这些问题,而在中国的讨论当中是起了作用的,因为至少挑起了极大的论战,这个论战本身就是,而且论战的结果实际上是这样一些观念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人的支持,我仍然强调重要的不在于谁对谁错,每个人的具体观点都有可能是有对错,可以讨论,可以去争论,重要的问题是有这样一个思想很早就开始在想这样的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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