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为儿伸冤上访 天天露宿街头吃馒头

家人上访花费数十万耗光家产

解说：黄志强等人的辩护律师称，公诉机关认定黄志强等五人对郝某分尸，但除狗叨出的一段手前臂外，至今未能找到关键的人体部位。

2002年8月，在案件宣告告破两个月后，当地警方在一份《说明》中也承认本案未提取到有价值的物证。

程文坤：五个人，五个人如果他真的做了，总有一个人讲实话了对不对，总有人讲了。就是他五个人都没有做，所以他就查不出来的。都没有他抛尸抛到什么地方，有些呢就是逼着他问他抛尸抛到那个登高山下面那个水沟了，水沟里了。他们有几个人讲了，公安局都到水沟去打捞了。捞了好几个晚上只捞到一点骨头。有一个骨头是老人家的骨头，还有一个就是动物骨头，就是属于没有真正的证据。如果要是抛尸有真正的证据，他们也早就死了。

解说：一审之后，当地高院也认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虽然口供前后有明显不一致之处，撤销一审判决发回重审。2004年景德镇中院另组合议庭重审此案。11月18日仍判处四人死刑，四人当庭表示要继续上诉。黄志强的父亲也联合几家开始聘请律师，这时他忽然收到了儿子黄志强委托当地公安局刑警队领导送来的一封信。

黄全正：他就讲你儿子写了一封信，他讲叫你家里不要请律师，他讲他杀了三个人，是杀人偿命的他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讲叫你们不要写信，就不要请律师。再以后我就叫那个律师姓李的，我就叫他问。我讲你问一问我儿子这个信是不是他写的了。那个李律师讲，他讲是你儿子写的，他将你儿子讲他讲写信写这封信不知道撕了多少。写了又撕，撕又写，他讲写到他满意为止，他就给你送到家里来。

解释：律师的话让他更加坚定上访，四个家庭联合起来继续上诉，上诉，重审，再上诉。直到2006年5月31日，江西省高院作出了终审判决，改判四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就在四个家庭到处上访的时候，汪深兵东躲西藏，隐姓埋名。2004年，汪深兵化名汪强交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怀孕并生下了一个女孩，但是由于汪深兵不能跟她结婚，在孩子两个多月的时候就分手了，孩子被送回乐平老家，由汪深兵的姐姐代为抚养，今年刚满10岁。

汪深兵（乐平村村民）：虽然不是我错，但还是我错吧，是吧。我也想拥有一个安稳的家，你看，现在比我小十岁的，比我大的，在家里都可以说我不敢说他们事业怎样，最起码房子有了，我现在一无所有。

解说：逃亡中，汪深兵只给家里打过两次电话。在南昌哥哥家里见过女儿两次，他说那时候有种亡命天涯的感觉。不敢交朋友，不敢喝酒，每天锻炼身体，随时为逃跑做准备。

汪深兵：压力我觉得不大，但我心里这个事情案子的事情把我压倒了。心里的这个事情我想过了一年我在算，这个事情怎么还没搞好，一直在就是每天都跟倒计时一样，过了一年我就开始想到这个，过了一年想到这个。

解说：2013年6月，为了给女儿在网上买件礼物，汪深兵在南昌哥哥家里被警察抓捕归案，整整逃匿了11年。

汪深兵：有冲进来大概六七个吧，反正也没穿制服。两把枪顶着我了，两把枪顶着我，没穿制服的。因为我女朋友莫名其妙也抓来了，抓了关了三十几天。我那时候就生气了，我说我就跟他说你带我女朋友去调查可以的，24小时48小时可以的，你哪怕放了她再过两天又去找她了可以的。但不能去关她，因为她一无所知，我没跟，我什么都没跟她讲。她不知道我家里，不知道我真名。

解说：对于汪深兵的审讯只持续了一天，他申请使用测谎仪被警方拒绝。

汪深兵：我说我没有杀人。

记者：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

汪深兵：没有承认，从来没承认过，也没说我在江西，绝对是在福建的。我虽然拿不到证据，我虽然说的各方面不能证明我什么，但我就是跟他说我就是要测谎仪，那个测谎仪不能做证据，我说我知道。

解说：就在汪深兵外逃期间，黄志强、程立和、方春平、程发根等四家一直在到处奔走，请律师、上访成为了几个老人最重要的事。

黄全正：我的老伴第一次就是到北京的时候全身上下就是五十块钱。到北京去，就是头到尾十天，十天时间就是五十块钱。到那边去就是吃一块钱馒头，一块钱馒头五个，五个在北京，一块钱五个馍馍，五个馒头就吃一天。所以还包括，还有上访了，还有复印材料了就是等等事情，就是回家来还剩个二十块钱，还剩了二十块钱到家。像我在北京上访的时候就是买那个烂的水果吃，烂的葡萄我买了一块五毛钱葡萄就吃了一天。我们就是在里面就是那个天气好干燥了，我身上的皮都戕起来了，我们就是说向那个茶馆里面人讨一点那个冷水啊，就是擦一下身上啊人家都不给我们。

解说：为了上访，方春平的父亲和黄志强的父亲都被判过刑，关了几个月，罪名是寻衅滋事。拘留更是家常便饭，每个家属都有过或长或短的拘留经历。

方桂水：黄志强父亲和我是在乐平公安局从北京带回来，他就给我拘留了10天。在我儿媳也拘留了，都是替我儿子申冤。再他的母亲拘留了5天，我儿媳拘留了一个月，也是到北京。我儿子到北京那个西城区也拘留了一个月，在乐平也拘留了三天，我儿媳。就总的来说我们一家，一家总共是包括我那个大儿子有六口人，四口人就已经坐牢了。

解说：我们来到中店村的前两天，黄志强家的房子塌了一间，掉下来的木板将黄志强的六十多岁的父母压在下面。老两口找了几块薄板，勉强把房顶遮盖好，比起其他几家，黄家的条件最差，但是黄全正说儿子黄志强最懂事。

黄全正：我儿子第一次他叫我过去他跟我讲，他讲爸我攒了一点钱给你，他让叫我礼拜四过去拿。我就哄了他一下，我不好意思讲了，我讲我做父亲的，怎么会用自己儿子的钱，他在里面幸幸苦苦我就是讲，他们省吃俭用还给家里来。

解说：黄志强、方春平、程发根都是家中长子，案发时均已成家并育有子女，就连年龄最小的程立和也有稳定的家庭。他们被逮捕后，四位老父亲除了要养活孙子孙女，还要省吃俭用给儿子上访，打官司。黄全正说算上卖地的钱和外债，家里已经花了十多万块钱了。

黄全正：我这个钱是我的那个老伴带着我的孙女那时候去讨钱，就是人家就是两毛一毛，就是人家不给你钱都有。我就是我的大孙女都讲奶奶我不想去了，实在是不想去了。就是人家不给你钱，她讲去了没有意思，她讲我不去了，我不去了。就是那讨钱也讨了几百块钱就是讲。

解说：和黄全正一样，方桂水、程火生也都是年过六旬的老人。程发根的父亲程文坤已经72岁，他们每年都要到北京一到两次，每个与到景德镇南昌数次，成了上访专业户，家里的经济上都已经山穷水尽。

2014年6月19日，被关押一年的汪深兵以取保候审的名义被释放回家。在其他几家人看来，这是一个让他们振奋的好消息。

姜楠：在我们的记者离开中店村的时候，黄志强、方春平的父亲一直送我们到村口。一路上他们反复强调，如果方林崽因为其他的案件被判处死刑了，那么这四个家庭的孩子就失去了申冤出狱的最好机会。但是截止到目前为止，由于当地的司法机关仍然未能启动复查的程序，因此“5·24”案件的真凶到底是谁仍然有待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