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为儿伸冤上访 天天露宿街头吃馒头

核心提示：2000年，江西乐平市发生了一起抢劫、强奸、碎尸案，两人遇害，编号“5·24”案，两年之后答案告破，警方公布凶手为中店村村民黄志强、汪深兵等五人，其中四人被逮捕并判处死缓，汪深兵在逃。然而2011年，因为其他案件被逮捕的同村村民方林崽却在多个场合宣称，自己才是“5·24”案的唯一真凶。如果真如方林崽所说，那么目前正在监狱中服刑的四人，又是如何被认定为是杀人凶手的呢。

凤凰卫视7月17日《社会能见度》，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一起杀人碎尸案，五个凶手，四人死刑，一人在逃。喊冤十年，却有人声称自己才是此案真凶。

黄彩华：就是这样，绿宝超市老板是他杀的。

姜楠（主持人）：2000年，江西乐平市发生了一起抢劫、强奸、碎尸案，两人遇害，编号“5·24”案，两年之后答案告破，警方公布凶手为中店村村民黄志强、汪深兵等五人，其中四人被逮捕并判处死缓，汪深兵在逃。然而2011年，因为其他案件被逮捕的同村村民方林崽却在多个场合宣称，自己才是“5·24”案的唯一真凶。如果真如方林崽所说，那么目前正在监狱中服刑的四人，又是如何被认定为是杀人凶手的呢。

解说：2011年12月底，江西乐平市中店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村民方林崽因为强奸、绑架等罪名，被警察逮捕。被捕后，方林崽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2011年12月26日，乐平公安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2004年以来发生的十余女性被侵害，4起命案成功告破。方林崽涉嫌绑架、强奸、猥亵，抢劫、杀人。

方林崽：没有目的，不管搞什么人我都没有目标的，要来的突然就来了。

解说：但是大案破获之后，却迟迟没有判决，“5·24”案在押犯人黄志强的父亲告诉我们，因为方林崽卷入另外一起案件之中。

黄全正（黄志强的父亲）：他在里面讲，他讲绿宝超市老板是我杀的，他讲，如果你们听见了，他讲我的那个，我家里要来人，他讲你们跟我们家里讲一下，他讲，叫他们四家人不要那么冤枉了，他讲就是绿宝超市（老板）是我杀的他讲，叫他们4家人4家孩子要坚信一下，绿宝超市（老板）是我杀的。

解说：中店村位于乐平市东南方向，由于距离城市很近，除了村庄核心区，其他边缘地带都已经城市化。这里十多年前曾经是面积很大的湿地，当地人叫“无天底”，长满青草，当年的“5·24”抢劫、杀人、碎尸案就发生在这里。14年的时间，无天底湿地已经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宽阔马路和高档社区。在当地人的指认下我们才得知，“5·24”案受害人绿宝超市老板蒋泽才，当年就是在这棵树下被发现尸体的。两天后，一村民家的狗，衔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回家，狗主人在袋中发现一只手臂，经确认手臂是与蒋泽才同行的失踪女子郝某的。

“5·24”案早在2006年就已经有了审判结果，与方林崽同村的黄志强、程立和、方春平、程发根4个村民被判死缓，截止到我们此次来乐平采访，他们仍然在景德镇的监狱中服刑。因为“5·24”案被警察抓捕的还有乐平村村民汪深兵，当时他因为盗窃和抢夺在福建被劳教一年。2002年6月才被释放，回到江西乐平老家。

汪深兵（乐平村村民）：我那天晚上，我觉得我家里的那个老房子，我睡在我哥房子里面，这里有人好像踢门，或者砸门的声音，我就起来看了一下，看了一下头伸出来一下，人进去了，我就穿衣服起来了，穿了一条裤子起来，穿了一条裤子起来了，那里面，我家里的门就已经打砸声音了，没看见他们穿什么衣服，也没听到他们说干嘛，都没听见的，所以我以为是社会上面的人，还是什么样人不清楚，所以我先跑掉了。

解说：汪深兵说，他以为是得罪的人来寻仇，就决定走为上计，躲过了这场抓捕。直到第二天，他在乐平市街头听人们的议论，才得知真相。

汪深兵：那就是我在乐平市回来，打算回村的，在村里听说别人议论这个事情了，议论说昨天晚上来抓人了，抓一个叫程发根，还有一个什么汪水家的儿子，完了我说他们都不认识我什么的，我在那我莫名其妙，我就在那儿听的，他说听人说2000年杀人了，什么超市的，我就在这儿听，什么程发根一大早去讲清楚，跑到公安局讲清楚，现在还没回来，我那时候是下午嘛，下午过来，早上没有，我就是听到这个我就蒙了。

解说：得知自己背负杀人罪名，汪深兵仓皇无措，决定逃跑，直到2011年，方林崽落网，才让他看到了希望。据黄志强的父母回忆，2011年底方林崽被警察带走以后，就跟很多人提起过自己才是“5·24”案的真凶。

黄全正：还有一个性什么，他就讲了，他在里面就是讲，讲乐平不得了了，乐平炸开锅了，他也是坐监狱的，他坐监狱，他就是，好像是一个帮派的人一样，他在里面就是不做事的，披件大衣走来走去的，他讲不得了，讲乐平炸开锅了，杀绿宝超市老板（的人）抓到了，他就宣传出来了，宣传出来我们就听说了。

黄全正：提到的这个人名叫李金亮，与方林崽关在同一间牢房。

李金亮（方林崽室友录音）：他讲方春平这个案子他们是冤案，人不是他们杀的，是我杀的他讲，他要给他们平反，他讲一定要还他们一个清白。我们那个刑侦队不采纳他，不带他去走现场，他（警方）讲这个案子已经破了，跟你没关，他讲你是乱讲的，那方林崽说确实是我做的，那方林崽要指认现场，那公安局不带他去嘛。

警方：2013年1月4日。

解说：这里是乐平市赣东北大市场，2012年4月21日上午，戴着手铐的方林崽被带到这里指认现场，据警方介绍，方林崽行凶时所使用的斧头，正是在这个大市场买的，在指认现场围观的人中，有中店村村民邹兰兰和黄彩华，当时方林崽勾手，示意邹兰兰和黄彩华过去，等她们靠近时，方林崽突然说，绿宝超市老板是我杀的。

邹兰兰：他看到我们然后就用手招一下，招我们过去。

记者：他是怎么招的呢？

邹兰兰：就用手招一下。

记者：他戴手铐了吗？

邹兰兰：戴了。

记者：他是就在前面这样招。

邹兰兰：在前面，这样带着手铐，这样招，招我们过去。

记者：招你们过去。

邹兰兰：然后就讲了那句话嘛，就是讲绿宝超市老板是他杀的。

黄全正：他那个儿媳妇是开商店的，我经常在那边买烟的，我就在那儿讲了，我讲我儿子是冤枉的了，我儿子就是不会抽烟的，也不喝酒也不抽烟的，方林崽讲，他讲你儿子是冤枉的，这肯定，他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解说：在押的4人全部拒不认罪，并称口供是警方刑讯逼供所得，4个家庭喊冤喊了10年，家属一直到处上访，因此当方林崽称“5·24”案是自己做的，4家人赶紧找到负责的警察询问。

黄全正：方林崽确实是替你们顶罪他讲，这个事情他讲，是你们儿子做的他讲，不是你们儿子做的话，为什么他们还判了死缓呢他讲，他就这样跟我们讲，我们跟他就是辩道理的时候，他就打桌子了，他讲事实就是事实，如果你儿子翻了案，我准备坐牢，我准备回家，他就这样跟我们讲。

解说：2013年10月30日，景德镇中级人民法院开庭，据参与庭审的律师向记者介绍，庭审刚刚开始，方林崽就向法庭称，绿宝超市老板被杀案是他所为，案件审理一度因此中断。

程文坤（程发根父亲）：他讲我没有做的事情，你给我上，我做了的事情，你不给我上，递材料，律师跟那个法官都问了，法官去问他，律师也问他，他做了什么事情，他就讲了“5·24”案是他做的，绿宝超市老板是他杀的。

解说：在这次庭审之后，方林崽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5·24”案的真凶到底是谁？也成了中店村一个茶余饭后，百谈不厌的话题。人们纷纷猜测，如果真如方林崽所说，那么在监狱中服刑的4人又是如何认罪伏法的呢？

江西乐平发生碎尸案 村民汪深兵背杀人罪名

2002年6月“5·24”案告破抓人，黄志强、方春平等4人被捕，唯独少了汪深兵。从老乡的口中得知自己牵涉进了杀人案，汪深兵决定逃跑。

汪深兵：我走的时候是骑自行车走的，骑到浙江去的，骑着，小路骑到浙江去的，我那时候记得我是，在那地方搞了个，也就是可以说偷自行车吧，因为我没自行车，我就在路上看到就是买菜的，后面还有两个篮子放菜的是空的，我就骑走了，骑走了我是边捡矿泉水瓶，或者那个杂七杂八的，边走的。我们我也没想，我就想我怎么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成了那个成了杀人，我人都不在家。

解说：汪深兵又回到福建，办了一张假身份证，化名汪强，他说自己清楚假身份证不能用，但是放在口袋里，也是一种心理安慰，汪深兵隐姓埋名在外逃匿11年，多数时间在福建各地打零工，东躲西藏。

汪深兵：因为我就是只能搞那个工地上面打散工，还不能长期的，还只能散的，因为长期，他是要证件的，短期的他是缺少人的，做两天可以，你走了，到那里做两天，所以那个证件他要不要无所谓了，因为他不打算让你长期在这儿待，不要证件。

解说：汪深兵始终想不通，自己怎么成了警察口中的杀人凶手，在他的记忆中，他1995年就出去打工了，2000年5月，“5·24”案案发的时候，他正在福建晋江打工。

汪深兵：以我的记忆来是百分之百的就是，要么端午节划龙舟就回来，要么就是过年回来，端午节不划龙舟我是不会回来的。

记者：那到现在为止知道你为什么被牵涉进这个案子吗？

汪深兵：不知道。

记者：警方也没有跟你讲吗？

汪深兵：他是说他们举报我。

记者：就那几个人。

汪深兵：他们举报我，但是这个举报我只有一个程立和跟我熟悉，跟我玩得也可以，那三个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东西。

解说：程立和也是警方认定的凶手之一，与汪深兵平时有些交往，逢年过节偶尔一起打牌消遣，但是并没有任何公开的法律文件证明程立和举报了汪深兵，我们也只能在案件判决书中促寻找蛛丝马迹。

2003年景德镇中院一审判处4人死刑，判决书中写道，程立和、黄志强、方春平、程发根、汪深兵在中店村“无天底”田间小路上发现被害人蒋泽才、郝某时上前索要钱财，被害人不从，争执中汪深兵一刀砍在蒋头部，郝某见状逃走，汪深兵追赶，其余4人便各持凶器，朝蒋头头部，身上乱砍，致使蒋当场死亡。

汪深兵：我是在网上看过，什么第一刀是我砍的，还把别人的头砍下来了，我说神奇了，我说我要是在福建的话，除非福建那个跟网络电视台一样，跟网络一样，那个刀从福建砍到这里来，砍掉了，那就神奇了，因为我根本没在江西，我跟办案民警说了，我不要说在乐平了，江西我都绝对不在。

解说：这是“5·24”案被判决的凶犯之一方春平在监狱中写的一封信，信中写道，我被冤死以后，你们一定要继续帮我申冤。据他的父亲称，信后面的“冤枉”两个字，是儿子咬破手指蘸血写成的。

方桂水（方春平父亲）：我儿子就5月31号抓去，一直吊到就是6月2号，6月2号提审时间不给他们饭吃，不给他们大小便，他用那个臭衣服堵住他的嘴，他提审的时间是怎么样呢？悬挂着，挂着就是离地一尺多高，全把两只手吊起来，他的手，他的就是那个一放下来，他的手好比肿的跟那个馍馍一样了，只看到那个脓啊，看到那个脓，戴着那个手铐看不到手铐，只看到脓。

黄全正：那时候把我儿子抓到了，抓到了以后，他就罩着裤子蒙着脸，就把他带到那个发电厂这个仓库里面了，就在这个里面，打得好残忍的那个时候，他讲晚上，人家白天做事晚上要睡觉，他讲吵人了，吵人了他就把我的儿子，穿的袜子啊，就是把我儿子那个袜子脱下来，就是堵他的嘴巴，堵他的嘴巴他就吐出来了，吐出来他就把袜子打起结来，就这样绑起来的，绑起来不准我儿子叫了。

解说：从律师提供的申诉书中我们看到，在看守所里，4个人的审讯持续了3天4夜，在庭审期间，4人均称自己遭到警方刑讯逼供，在终审判决之后，4人与各自亲属在景德镇的监狱中会见时，他们也对家人称曾遭到刑讯逼供。　

黄全正：再就把那个做房子的那个砖头哇，就是那个整的砖头放在地面，这样放起来，堆得这么高，叫我儿子站在上面。站在上面呢他就问我儿子他讲绿宝超市（老板）是不是你杀的。我儿子讲我没有，我真心没做这个事情。他就把砖头那个踢倒，踢倒我儿子整个的身体啊，整个的身体就全部在这个手上，这个手铐一点都看不见了。

程文坤：他不讲，不讲就用火呀烫，烫他的脸，烫他的，烧他的胡子。再烧他的汗毛，就是这样用刑的。

解说：方春平也在申诉书中写了自己被刑讯逼供的经过。他说在几天的审讯中，不让他们睡觉，不让喝水，只给过两碗面条，也不准他们大小解。

方桂水：就是用那个烟头烧他的那个毛，他因为那个提审通不过去，到了5月份温度也比较热了，提审通不过去身上冒汗了，烫他的毛。再用刀划他的胸，这样划他的胸，划他的胸部用刀子。再用拳头打他的脑袋，拳头打他的脑袋，再用脚，用脚这样踢他的踢他的大腿，踢他的那个胸部。

解说：在程发根的申诉书中写道，把我按倒跪在地上，手反铐着，我手和脚并又拿一副手铐连在一起。使我前不能卧，后不能倒，前面的人使劲朝我脸上、胸前击打，后面的人使劲用脚踩我小腿肚，再使劲踹我脚趾，如此的审讯持续了三天。之后，四个人分别被带到杀人现场和碎尸现场进行指认。

黄全正：指认现场呢就是仍那个矿泉水瓶就是用这个矿泉水瓶，他是丢到哪里去，叫我儿子，他讲刚才是丢到哪里去了。我儿子讲我没有看清楚，他就仍第二个，仍过去他讲是丢在哪里，我儿子讲仍在这里。他就把摄像头摄了一下，就说我儿子指认了现场在什么什么地方，是这样形成的。

解说：在2003年下达的这份死刑判决书中，还讲述了“5·24”案中，郝某的被害过程。五人先后对郝某进行轮奸，为灭口，程发根又找来绳子勒郝某颈部，其余四人按住郝，将郝勒死。为灭迹，次日中午，五人抽签决定顺序后，依次持刀将郝碎尸，并将尸块装入塑料袋，各自拎走四处抛散。我们也找到了当年警方认定的抛尸地址，距离案发地址“无天底”仅四百多米。当年两处中间没有建筑物遮挡，家属们认为最难理解的是警方认定次日中午五人在树林中碎尸。因为这个时间正是警方发现绿宝超市老板的尸体封锁现场的时间。

方桂水：12点钟在那个前面分尸，你本身就在那个死者现场，在打捞死尸，打捞那个郝某的死尸，本身就封锁了，你怎么在那个几百米的地方到了逼我儿子怎么在那个地方分尸。分尸又是一条那个小路，通往那个乐平市的那个小马路，人是经常来来往往的，上面还有个菩萨庙，你想怎么中午12点分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