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黑龙江中俄混血“特务村”文革时多人被迫害致死
解说:日本人投降后,村里的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文革之前。因为是外国人,在新中国的政策下,他们虽没有户口,土地改革等运动中也不曾被亏待。
徐维义:还有那个照顾呢,照顾是那时候粮食不缺吗,给大米,一个月给几斤大米,给豆油,就是好比是咱们三两豆油吧,另外给她三两,多给三两油,大米根本就没有给的,就她另外给几斤大米。
解说:如今很多人都断了和江对岸亲人的联系,但在文革之前,苏联老太太们还常常得到苏联亲人的照顾。
徐维义:邮的被面,烟,就是一些浮皮潦草的,就是这个胰子、手巾、就是眼前这些个东西,烟,乱七八糟的,就邮些这些东西,完了说你要接到,马上给我们写信,我们很好很好的东西给你邮来,这文化大革命就完了。
解说:徐维义说后来没等到很好很好的东西,风雨便侵袭而来。
文化大革命爆发 张玉福的父亲张运山一夜之间成了特务头子
解说: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在中苏边境的宏疆村,一切还悄无声息。徐维义有一天接到通知,不能去江边打渔了。
徐维义:打渔,别人可以,我就不行,不让我打,人不都是一样的人,那时候没有考虑这个苏联怎么怎么的,没有考虑文化大革命,后来我把网,冬天下网有这串绳,串绳搁里头了,搁里头了,后来就下去把那个网穿上了,那也不让你随便到那去遛网去,你不能乱说乱动,能让你随便走吗,完了晚间偷着去遛网去,那家伙鱼也多,都弄到大的鲤子、螯,净好鱼,得好几百斤,我忙活了一宿,自己。
解说:山雨欲来,年轻的徐维义还不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气氛越来越紧张,张玉福的父亲张运山一夜之间成了特务头子。
张玉福:最开始从社教开始,就说他有点历史问题,到文化大革命了,就把他揪起来了,就说“苏特”,“苏修特务”,那时候直接一个定论,就说“苏修特务”,觉得自己家哪能是“苏修特务”呢,是跟别长得不一样,就是这样子,突然一个晚上好像是,就把我父亲叫去了,叫去搁那以后,第二天拿了一套行李,就在那就圈起来了,就给关押了,关押之后陆陆续续一家一家一家都有这个情况,就都给圈起来了。
徐英杰:特务名单?
记者:特务名单有多少个?
徐英杰:十二三个吧。
徐维义:这年头多了,不记名的也记不住了。
记者:都是特务。
徐维义:有大特务,有小特务,有主谋的,有办事的。
记者:你是什么?大特务?
徐维义:中不溜的。
徐英杰:我是小特务。
徐维义:就不提了。
徐英杰:安的“情报员”,就给他们搜集情报的,就那样就当上特务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当的。
解说:张运山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作为“特务”的罪状之一便是和苏联人有联系,联系方式便是通过村边那条黑龙江。
张玉福:他们打渔呢,弄冰洞穿网,穿得很远,那边穿得也很远,两边的人距离都很近了,有的时候就打打招呼就这种,现在,那个时候因为文化大革命以后,这就是个题材,你跟苏联人联系,你怎么怎么着,这不就是,这现行的嘛
解说:张运山成为“苏修特务集团”的头头,而这个村子几乎所有的成年混血人都成为其集团成员。
徐英杰:总头子就是他,我们都是他手下的。
记者:你们知道张运山是“特务”那会儿,你们心里面信不信这个事?
徐英杰:我们一起都多少年了,谁能信这个,他什么特务,都农民种一辈子地了,哪还是特务,特务随便当的,用你,不用你呀?
记者:你们怎么想的?说是给他弄错了还是?
徐英杰:就是怕他给你安上,说你是特务,就是特务,那真整你,刚走那小子也没少挨打,问你啥你就说啥,有没有这么个事,你看我们这些都种地的,还当特务呢,你会当特务吗?
张玉福:到我们家里翻枪嘛,来一伙人,地底下也翻,地下也挖呀,整个抄家,我们那时候家里头都住不了了,最后来就把我们弄出去了,弄一个别人家一小仓房,就那么一小仓库,他那个也是人家装杂粮的东西,那个小房间,我们就在那里住。
徐维义:我母亲,没那什么,就是两样看待,但是没那个什么她,没排斥她,不兴随便乱走,我姐夫,我姐姐这些个人干脆就,都圈起来了,圈的圈,打的打,简直的。就说你有政治问题,就说我们有政治问题。
解说:这些混血人家,本来就沾亲带故,也更因此成为“大特务”张运山的集团成员。全村70%都成为“苏修特务”家庭。而“特务”都受到了严厉的审查,要求交代问题。
徐维义:就是变相体罚你,撅着,脑瓜子快拄地了,我撅了七天七宿,差不点儿没撅死,眼珠子都要控出来了,换着班,七天七宿,什么人能架得住呀,我就那什么了,寻短见了,后来又一寻思,这上有老,下有小,我死了,他们不就完了,寻思寻思拉倒了,别那啥了。还有几回,整得严重了,走、跑,大江,水,凫水,我水性挺好,我寻思干脆走了,你走,走也是不行,还是上有老,下有小,我走了,他们怎么办呢,那不更麻烦了吗,挺着吧,爱咋的咋的吧。
文革时宏疆村的混血家庭无一例外都被牵连
解说:张运山作为“特务”头子,受到了最严酷的对待。当时只有10岁的张玉福获准给他送饭,见到了接受审查的父亲。
张玉福:打嘛,打得受不了。那时候我记事,我给他送饭,送饭我就记得,身上都是血,满身都是血迹,那时候我小,也不敢吱声,送完饭就走了,他也不让看,大人去了不让,偶尔我送饭就能看看,打得受不了,自己可能是嘴里都挺苦,要糖块,我记得要糖块,我回去跟我妈说,我妈说没钱啊,我爸说实在没钱,把表卖了吧,有时候有那个鹦哥表什么的,他喜欢穿白的衣服,都是血,都是檩子,说起来跟渣滓洞出来审完了差不多,基本上都那样子,我听说他们都说身上打完不沾到衣服上了吗,完了就给撕下来,那你说那是不是酷刑嘛,他能受不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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