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试论中国主持人的“太监人格”

窦文涛：王冼平导演春晚收到43张条子

窦文涛：窦老师不指点你了，我找一个曾经找过春晚导演一位王导演，他来指导你。这位王导演，你看这不是我说的，这些都是在咱们内地刊物上登的对他的采访，是他现在已经不做了，前春晚的一个导演，叫王冼平。王冼平，《新快报》上采访他，他就讲很多很多年以前，是不是2000年的时候，他说他要办春晚，一下子收到43张条子，43条于是这个怎么办，他来了一个找这43个歌手，43张条子的歌手，开了一个会。开一个会，然后就跟他们说，说我相信，这个导演也挺牛的，说我相信你们都知道，你们是什么原因来的，那么我希望你们不要用条子说话，你们用作品说话。这也希望你们将来不要靠条子，希望你们靠自己的这个作品找人写好歌来进入这个阵营等等。但饶是如此，说其中有个女歌手，当然今天咱们相信，央视应该没有这个现象，以前我说得是。

就是说其中有一个女歌手，仍然能够通天到什么程度，她母亲给她打电话说，你的领导是谁知道吗？你的领导的领导是谁你知道吗？我的这个女儿，要在12点唱，甭说什么群唱了，就是大家伙一起汇唱，只有两个选择就是独唱，或者二重唱，就要在12点。这个王导演有骨气，说辞职我也不能接受，结果所有的领导都劝他，都劝他，但是也没有人站在他的立场。最后他就说这个女歌手，演唱水平不敢恭维，但是我做的那一届她真的最后就是在12点的那个时候，二重唱，就是两个人唱让她上的，所以我就回答你刚才这个问题。

马家辉：谢谢解答，所以后来这个导演也离开了吗，所以不在了，所第二个问号是说。

许子东：我以后就留心听12点的吧。

马家辉：所以第二个问题，刚才你说到，觉得台上的人也不觉得丢脸，还非常高兴，我觉得这个低估了他们了，我告诉你，一定会的，太监也有自尊的。

窦文涛：太监也有尊严的，你真是我们行的座右铭。

马家辉：我是你们那个导师，本尊，可能是他想一下好吧，我这个尊严放低一点，我知道过完这一天的晚会，我有回来获得什么样的好处，包括我的出场费可能增加，我的知名度增加这个那个，那么这个小事情，小小的委屈，那有什么关系。

窦文涛：所以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说他们不懂主持人，这个凤凰卫视的领导，他就不懂我，他知道我为了坚持这个清真，我为了坚持。就是说你的这个稿子，别的主持人就是这么背了，我都是我自己，我们自己重新写过，我的工作量能跟他们一起来论吗？

主持人还是个小事，我真正要说的是，最近《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咱得学习，《人民日报》批晚会浪费。你们知道现在各地的这个晚会，基本上最低1千万起，基本上5千万，动辄上亿元。有人说七成的钱，你想多少钱，上亿元的一个晚会，地方上搞文艺晚会，大概七成的钱花在舞美上。比方，最近你看先是濮存昕有说，说我们不能这样，每个事都要办一个晚会，就是中国这个晚会。然后文化部又发通知，这就看来这种现象很猖獗，文化部说不许动用公款请明星，咱们说这个都是自断财路，是吧。然后你看，他们开政协也有一个成都军区战旗文工团副团长，这个副团长这名挺有意思叫郭瓦·加毛吉，郭瓦·加毛吉算了一笔账就是说，他觉得这个背后，舞美的背后有猫腻，搭个刚架上百万，LED大屏上百万，烟花、焰火还有那个都媒体视频至少几百万。有的地方你知道那个，我十几年前刚来香港的时候，我觉得香港比我们花红柳绿，现在香港跟我们比起来算俭朴。现在我们办那个晚会，你知道他这个LED花这么钱，甚至连这个演员上台的这个楼梯都铺着LED，你想它是这么弄。

许子东：但是它是不是靠票房收入都可以赚回来的，大部分自负盈亏，还是国家拨款的呢？

窦文涛：各种情况都有，你现在文化部管的就是说你国家拨款的这个，就是用政府钱这个，绝不能够这么搞。

许子东：我想这个界线要划清楚，要是他们有些演唱会，他们是商业操作，他肯定会计算，他收入有多少，对不对，他出多少。但是另外一些是公家的事情，就是那些是政府的名义，我想限制的是那种。比方是，我不是有一次讲3.15晚会嘛，我其实非常支持他这种就是打假、维权、商业法律等等。但是我就不懂，他为什么要通过一个文艺晚会的形式，他可以完全变成一个电视节目，比方固定的就是这样每周一个，大家到这个时候，大家都紧张的来看这个，对不对。他点到的人，这些企业就会摊上大事了，对不对，这个完全可以通过电视就做到，这何必靠人来唱歌跳舞，还靠有名的演员在下面发假微博，这完全是不必要的。

马家辉：透过电视这个攻击力，杀伤力太大了，假如真的弄成60分钟，还得了，大家真的会用美国的60分钟的角度的期待来期待它，那杀伤力太大了，他也不做，他敢做我猜也做不下去。那只有用，大家本来说晚会，想着说晚会应该就是唱歌跳舞轻轻松松，里面有些打假的活动，也它的杀伤力来包装起来。

许子东：你觉得是降低它的杀伤力，其实杀伤力已经很大的，被点的牌子都是很大的问题。

窦文涛：他提出来的是个文化问题，这就濮存昕说的，说为什么一个事总要搞一个晚会，这个也是我除了主持人之外，研究的另一个课题，中国人这个晚会很有意思。你看这种综合节目，你比如说我美国、我到英国，我看到的是他们是专业化，你魔术师就是魔术，魔术专场，交响乐音就是交响乐音会，他很少说像咱们说的叫综艺，把好多个不同的节目，放在这么一块，弄成这么个东西。而且通常还有主题，为了节庆，或者为了某种这个宣传的目的等等，还有一个主题，这个事真是个中国的文化特色。

马家辉：不难理解，从过去一百年来所有的运动，都是用晚会的形式来做很多的，早期是安全。我不能说我要举行什么演讲会，什么政治会，用晚会演个话剧，话剧那边有鼓动你革命，这个那个，它有它的传统。另外，我觉得让我想到晚会文化，跟中国不是流行广场，动动就说，每个村，每个城市，大家晚上去那边唱歌跳舞。其实因为每个城市很多劳工，很多草根，很多我们本来坦白讲，我们中产，或者说中上产的人，觉得可以自己在家里享受的事情，包括找朋友回来开一瓶红酒，喝一喝，聊天在家里看电视，我们自己家就有个LED，100寸的，这样子。所以我们不能想象，对好多地方的人来说没有的，大家高高兴兴出来这个集合起来，交换信息，互相照顾小孩，互相看别人的老婆等等，我觉得他是共同的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