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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文涛:不要以为《新闻联播》不是表演

2010年07月17日 13:59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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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文涛:不要以为《新闻联播》不是表演

陈淑琬:比如说你看我们所有的节目表都告诉你有时间,包括现在涛哥你戴个耳机,听到人家Q你的时间的限制,所以在这么一个样的框架之下,电视本身就受到一个很大的限制,但也可以说是它的优势,就是它必须短小精悍。

窦文涛:但是短小精悍这事本身,他们讲,比如说在电视出现之前,你有没有想像那个时候的人,那个时候的人在印刷的东西上,了解一个观点,一个社会问题。你看印刷的可以看完,整本书都是连贯的,在说一件事,看完了我懂了,大家之间讨论,讨论也是没有时间限制。现在不是了,在电视上,你比如说导演,整天说去广告了,去广告了,别讲了,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

梁文道:没错,而且这个框,它还有一个问题,这种框会制造一种幻觉,因为电视是一个直接通向客厅的幽灵,什么意思呢?在我们家里面,如果还是一家人围着客厅看电视那种状况底下,这个电视的镜子里面,就像一个魔镜,出现一些人物。观众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他会产生一些很奇怪的认同感,那真的是一个魔镜,里面出现的东西是虚幻不实的,你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因为你天天看到它,你觉得你跟它很熟悉,你对它产生认同感,你对它所说的事情,里面所描绘的世界,有一些特别的感应,但是这些感应,这些感情,这些认同,全是建立在一个很虚浮的浮纱上面的。

窦文涛:你比如说,他还不是说娱乐节目,我发现他这本书里面举的,现在我们已经司空见惯的事,其实你换个角度想想,是很抽风的。咱们不说娱乐节目了,就说新闻节目,你比如他在讲,新闻节目里最多说的一个是什么呢?“好,现在”,他比如说咱们就说《新闻联播》,“好,现在”,播音员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说这个意思就是说,行,你对上面那条新闻的关注已经够长时间了,虽然只有45秒,接下来你需要关注另一件事。另外他还提出一个问题,咱们也经常说的,谢谢各位收看,咱们明天同一时间再见,波兹曼提出,为什么要再见,也许你今天报导的地震的大灾难,按照正常的心理,我们需要有一个月才能从哀痛当中醒过来。但是一听到这个播音员结尾的时候说,明天再见,他消解了那件事情,这个事情变得就像你说的有点虚幻,这到底是真的。

梁文道:这个东西,其实不只是波兹曼讲,以前很多研究过电视的学者,最早研究电视的是雷蒙·威廉斯,常常批评一个东西,电视新闻有一个很不好的东西,表现在我们很多新闻主播常常说的一个口头禅,好我们现在关心完这个,我们来关心一下什么,每天晚上你要关心十几样东西,十几样东西是没有逻辑可言的,而且前面通常是比较严肃的、悲伤的,后面通常有一个花边,例如说卡西利亚斯去吻他的女友,然后看完这个电视,你就带着微笑,觉得今天世界还挺美好的。为什么批评这种东西?它慢慢的训练了我们的情感,让我们觉得一个很悲惨的事情,应该让我们很揪心的事情,真正要关心的事情,沦为一种消费式的关心,每当我们说现在我们来关心一下什么的时候,其实我们并不真的关心。

窦文涛:没错。

梁文道:说的人也不关心,看的人也不关心,听的人更不关心。其实我不止一次发现我们做新闻的人有个很大的特点,我们总觉得我们好像胸怀天下,跟世界什么事情都非常了解,很有关系。其实你发现,很多做新闻的人,你跟他聊一个上礼拜出了什么事,他会忘记的,他会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当他说关心什么的时候,他其实并不什么都关心,他可能关心的是现在剩下30秒,我要赶快说完什么。

陈淑琬:我倒对于他里面所提到一个,我不晓得他有没有点到表演,因为我们刚提到,如果说我们把电视媒体,特别是在新闻节目上,因为传统我们所学的新闻学里面,是不允许表演这种事情,甚至他会用一些比如说道德伦理规范,觉得新闻怎么会是表演呢?但如果我们广义来看,表演这个词,我们现在反思一下,电视前面所呈现所有的,包括您今天要不要化妆,头发要不要打理,淑琬的头发我没梳好,我也不敢上来,这算不算一个表演环节。还有一个特别是框框,有时候会上一些字幕,有时候会上一些标题,所以你看像台湾的媒体,更花,上边还跑短讯,这边还跑了包括特辑的框,这些所有的其实某种程度都是表演元素的一部分,只不过它或许并不是像我们看剧场表演那么立场3D的呈现。

窦文涛:没错。

陈淑琬:它完全压缩在那个框框去表现。

窦文涛:淑琬说的太深刻,只要上了电视,全都是表演,你不要以为《新闻联播》不是表演,因为正常人不能那样的。你比如我现在发现有些新闻主播,比如说45秒,我们知道一分半一个新闻,新闻主播的表情也会做一些微调,也不能过分,不能说地震,他“哇”这儿哭,观众会觉得出事了,适度的表现哀泣。但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作一分半之后,马上又说,咱们再来看看卡西利亚斯亲吻他的女友,你的这个情绪怎么变得这么快,这不是表演。

梁文道:而且还有我们一些语言,像有些语言我是从来不想讲的,因为我觉得语言很讨厌,我们常常对着镜头说,亲爱的观众朋友,我们今天来看什么,好的,亲爱的观众朋友,我们明天再见,我从来不讲这句话,为什么?因为第一,这些观众,他怎么会是我的朋友,谁晓得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既然我连认识你都不认识你,你不是我朋友,我干吗跟你亲爱的,我跟你一点不亲爱,而且我也看不到你,我也不会跟你说明天再见。

窦文涛:对,而且说新闻节目,他提的放音乐,你想过吗,为什么要放音乐?

梁文道:很多。

窦文涛:为什么《新闻联播》要放音乐,这个音乐是一种什么,暗示观众现在应该进入某种情绪。

梁文道:状态。

窦文涛:这是什么,这是杂耍,所以电视本质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娱乐,所以就是娱乐至死的年代来了嘛。

窦文涛:你看尤其是中国人的家庭,电视机是放在神坛的位置上,客厅里最中心,大家都是电视教的。但是这种电视,我理解波兹曼说的跟我们现在很有一个照应的关系,你看现在很多人的思维方式,叫做碎片化的,它不是连贯的,只有一种情绪,没有一种理解。你比如说许老师,许教授,你要讲清一个观点,在你的课堂上,你要一个小时。像我就碰到过一个教授,他做我们《锵锵三人行》,他不听我的,让我觉得很头疼。我说你要说短一点,他来了,摊开一张纸,说我这个问题,要说八点,他说完第二点的时候,广告时间已经到了。我心里叹气,但是我叹气的是什么,我说没有用的,因为我了解这种电视的接收特点,您这个八点就是说完了,它不符合电视这种媒介的特性,没有哪个观众会听得懂会接受到你的信息,你要聊,就得按照我这么聊,但是我这么聊最后又会给人一个什么影响呢?

梁文道:所以你看,以前有一些学者,很讨厌电视的这种限制,比如说有一个已故的法国社会学宗师,他做过一个电视节目,因为他非常反感电视,他做了一个电视节目,那个电视节目后来还变成一本小说,叫做《论电视》,他在节目里面主要就是谈电视的,他批评电视什么呢?他说法国电视已经很知识分子化了,常常有一些学者上去辩论,他就批评,电视喜欢做辩论节目,辩论节目就喜欢把一个事分成两个立场,正反,然后双方辩论。然后辩论到最后,好像有一个结局,好像有一个是非,电视主持人好像很公正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或者交给大家去判断,他就非常反感,为什么?他认为一个问题不只是有两个立场,而且当你定两个立场出来的时候,就为这个议题设立了一个有限的光谱,一个在光谱这边,一个在那边,他说的是,如果有些观点在这个光谱之外呢,在这个架构以外,就完全进不去了。于是他做这个节目就想丰富观点,但是这个节目做完之后,最后只有书会比较畅销,那个节目据说没什么人看。

窦文涛:那样都没人看,我跟你说就好像马英九跟什么人辩论,谁记住他们说什么了,大家记住的还是看表演,比如说谁在气势上,你得到了一个情绪的印象,他占了上风,或者说他损了他一句,他占了上风,我们对于政治的决定。

陈淑琬:对,讲到一个很有趣的点,情绪,所以台湾这边的舆论环境,大家常常在管“立法院”政策,大家搞到后来,都不知道那个政策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但是只知道“立法院”今天又打架了,但为什么呢?

窦文涛:谁打赢了。

陈淑琬:但是你想想看,如果说今天的新闻,一直中规中矩,四平八稳的告诉大家,今天有一个新的政策出台,如何如何如何,这个效果可能不见得很好。但是你如果今天发生了情绪,挑起这种情绪的关注点,确实这就是电视台的优势,某种程度也是收视率导向所引致的一个后果。

[责任编辑:石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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