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面前 民族大义是比“求生”更强的本能

2008年05月30日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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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牺牲性命保护学生 全民一心共赴国难

梁文道：这真是多少年没有见过的。而且我觉得，你说那种情绪，当然我是佛教徒，我当然会相信这种共同的信念，是会有作用的。

但是除了这个之外，我觉得在这回，你刚才说良心，当然人皆有之的这种恻隐之心，比如说看到别人受伤我们会难过，看到别人妻离子散，我们会伤心，会流泪。但是还有一点，我觉得很重要，就是这回我们听到很多那种故事，特别在学校里面，这回不是垮了很多学校。那么很多老师，却护着孩子。

牺牲了，对不对？这种故事我特别想到一个什么事情，就是我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故事，我们过去都听过很多，老师怎么样，为了保护孩子，被烧死了，被怎么样。我以前跟很多当老师的人说过这个问题，我常问他们，说换了是你，你当时会怎么做，其实你自己想象一下你问一下自己，你是老师，你当时会不会也是这么做，我觉得，我们绝大部分都会这么做的。

许子东：你肯定不会先逃。

梁文道：对。为什么呢？我觉得人就是这样，你想想看，那个老师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那是刻不容缓的一刻。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想，那是本能，他没想过。

许子东：人的本能是求生，所以社会责任内化某种本能，来克服你的求生。

梁文道：对，他那一刻他是克服了人最根本的求生本能，我要先护着我的孩子，这就是老师，我觉得老师这种角色，所以我常常觉得，当老师的人，我是觉得他们了不起，当老师的人是应该值得骄傲，就是当然这几个老师，我觉得他们太伟大了。但是我同时想告诉所有的老师就是，其实我们每一个做老师的人，在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应该也都会这么做的。

许子东：你知道现在受不了，这种新闻听了受不了，就是说学校复课了，这个学校原来有多少多少人，然后现在跑去学，就只有几百人了，然后这些学生坐在里面，就是数学老师没了，体育老师没了，英文老师还在，这个就是同一个地方，这个真是听的说不出来。

窦文涛：刚才我看我们的那个新闻，凤凰记者在那儿采访一个老师，他现在有的地方，那都是荒山里头，所以说这个老师，得带着学生往外走，其实这个老师自己的亲人也是失踪了，找不到了。但是这个老师说，我这儿的这些学生，就说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带出去，有我老师一口吃的，就有我学生一口吃的，他还跟我们的记者讲“这是我的职业道德嘛”就是讲四川话，这是我的职业道德嘛，他讲起来，很自然，就是说我肯定要把他带出去，这个。

梁文道：多了不起。

窦文涛：你家长，你要来领孩子，对吧？你在这儿给我登记，给我签字，要不然这帮孩子，我一定，我得把他安全带出去，这个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所以你说，我就觉得，这个啊很长一段时间，咱们这种悲观派的。

许子东：对，就觉得这个民族没有凝聚力。

窦文涛：他觉得中国人人心太坏吧，人与人之间什么关系啊，但是我就觉得这次真的是。释放出友善，而且没有那么多的互相埋怨，大家都去救人，都是一些。

许子东：你知道什么道理嘛，我这活过的几十年，见过很多次中国人万众一心的时候。但是那个万众一心是一种，是在革命的旗帜下，就是阶级斗争。第二种是在爱国的旗帜下民族斗争。这一次呢，是在人跟自然的斗争下是人文主义的精神，就是人本主义，其实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精神层面的所有东西，就像那个无线电视台是有三个原色。其实我们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三个东西，世界上所有的矛盾，不是阶级矛盾，就是民族矛盾，还有就是人跟自然的矛盾，所以这三个，以前的万众一心，都是在前面两个，前面两个都是有敌人的，我们的国歌里怎么唱，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就是要有敌人的，这一次的敌人是一个自然灾害，所以赢得了最大的朴实价值的认同。

窦文涛：这个就是万众同哭的原因，你知道吗？人本的东西。

梁文道：但是我不觉得是这样的，我觉得在大家有这种感情的时候，其实当然心里面不是特别意识到斗争。

许子东：大家并没有想到这个。

梁文道：因为斗争是一个，我觉得还是有一种，好像觉得有一种对立的，矛盾的东西在，我觉得这回不是那么对立矛盾的，它是一个，比如说像过去，有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字眼的变化，以前我们常常讲抗震、抗灾。抗震、抗灾就是一个对抗。但这回大家强调的是救灾，有点儿不一样，这个字眼的转换，我觉得看到今天我们的中国人，在这件事儿上体现来的还不是一种斗争的东西，而就是一种，人知为人的一种爱跟和谐。

你比如说我记得那时候刚刚地震两、三天之后我还跟一个朋友见面，我聊起来说，你看博洋死得早，如果博洋看到今天这个场面，他知道，他就可以安心一点，在中国人不是丑陋的，你比如说你看那天，我特别是刚刚出事儿的头两、三天，我成都的朋友跟说呢，他们一家人去了排三天，排队捐血，排不上。那后来不是马上全国血库都满了嘛，在一开始那节路上，几百万人睡街上你想想看，多有秩序啊他们。而且有些地方的人是灾民刚刚跑出来，自己获救了，然后又组织个队伍，又回去，回去救其他人，那多厉害啊，你看。

窦文涛：我是觉得，这次就像许老师刚才说的这个哭啊，他好多人就是感同身受，你知道吗？这个感同身受的力量不得了，过去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群体性行为，你知道我们组里那个女孩子的男朋友，前一分钟还在北京呢，过一天打电话，问他你在哪儿呢，我到成都了，男朋友到成都了，你想好多人，就是在家里看电视，看了就哭了，背上包，就奔成都了，当然现在大家说，就说这个志愿者是不是去四川，还是一个值得考虑的一个问题，是不是那么多人要去。但是你就说当时人的这种心理啊，背起包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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