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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奖作家刘醒龙:我的信条是一辈子只能做一件事情

2011年11月14日 11:16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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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醒龙:《天行者》细节来源于对生活的想象

解说:十多年前,刘醒龙的一曲“凤凰琴”奏响了民办教师默默风险的悲剧之歌,令无数读者为之动容,而今,他又一次把视线投放在民办教师身上,用一部续作《天行者》将这首悲歌继续吟唱。

《天行者》以民办教师的三次转正为主线,展示了他们的生存状况,和他们在转正过程中的曲折遭遇。

许戈辉:在19年前你完成《凤凰琴》的时候和现在又续写《天行者》的时候,你是用的同样的手法吗,你下去做了一些调查,采访吗?还是凭着自己的经验,凭着自己的理解和想象在进行创作?

刘醒龙:一个好的作家,他可能在他的那个作整个过程中,需要对他的这种文学的元素进行一定的补充,但是对作家来说,最考验他的还是想象力。我们经常把一些想象力,认为那种是天马行空的,当然那是一种想象力,还有一种想象力,你对生活的想象力,我觉得最考验作家的是你对真实生活的想象力。因为《天行者》这个小说里面它有一个很经典的细节,这个细节就是现在在我们的影视作品当中,经常被现在已经模式化了,就是写一个乡村学校的时候,它就会出现一群孩子在那儿升国旗,这个最早的来源是我的小说了。

许戈辉:这也是您想象的吗?

刘醒龙:对,确实是我想象的。如果对乡村学校教育有了解的话会知道的,那些乡村里很多学校的那个按照教育法规定呢,必须有国旗,校舍前面必须有国旗,那很多国旗是什么样的呢?它就是开学之开学的时候,它一个旗杆,这个旗杆往往是几棵树,弯弯曲曲的树把它捆绑在一起,然后把国旗也绑上去,然后把它竖起来。它就没有那个升降的那一套系统,它就是你升上去就升上去了,然后就一直在风雨中飘摇。一学期下来之后,那个旗发白,甚至还破得很厉害。这种国旗国内乡村小学里见到很多很多的。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细节呢?我觉得是一个作家的想象,我怎么想象?那个时候我送孩子上学,城里面,我在城里,回到城里来了,在城里面,我送孩子上学,特别是每周一孩子必须要准点要提前去,学校要升国旗穿着校服是吧,然后在那儿整整齐齐的升国旗。那一天我突然想到,这个乡村小学它升国旗是怎么一个情景,然后自然就很多东西来了,比如说怎么奏国歌,对不对?因为他们没有乐队,他们最拿手的是二胡和笛子。只有这个乐器,所以很多东西都是这种想象,在这种你对生活的想像当中,它很自然的细节都出来了。

刘醒龙:民办教师担当了乡村启蒙教育任务

解说:在《教育大辞典》中,民办教师的注解是,中国中小学中不列入国家教员编制的教学人员,是特定历史条件下,农村普及中小学教育,补充师资不足的一支重要力量。在“文革”中,教育事业几近停滞,很多乡村小学实行半公办民办的教学制度,即政府派出骨干教师力量,不足的部分由乡村自理。于是,大量的回乡知识青年,被招收成为民办教师,但也有年长的当地村民,他们有的长期从事教学工作,有的则是半路出家。

刘醒龙:在60年代到90年代,中国整个乡村的教育,处在一种荒漠的状态的时候,是民办教师这样一个特殊的知识分子群体,他担当了整个乡村的启蒙的任务,起了启蒙作用。我经常设问有时候直接质问,假如说当初没有这样一个群体,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或者在这个时候出现,那我们整个乡村的启蒙会问题更严重。

在《天行者》里面有这样一个情节,有一个国家下的政策要给民办教师转正,转正之后县里面的有些官员就不以为然,认为他们这个教学资质不够,比较差,说他们没有资格转为公立老师,这个时候就有一个县里面有一个领导就很生气,当然我们就是说有正义感嘛,他就质问在场的干部,你们有没有被民办教师教过,然后请被民办教师教过的举手,结果愣了一会儿之后,会上绝大多数人把手举起来了。

因为民办教师他是从60年代,特别从60年代到90年代,在中国的乡村一个非常,处在那种变革的特殊时期的一种很奇特的一种现象。

许戈辉:我听说你在小的时候,其实你的老师也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应该叫什么,叫代课老师,叫民办教师,叫乡村老师,那个时候叫什么?

刘醒龙:我上小学的这个阶段,相对我们的教育体系好像还完整一些,教数学、教算术、教语文、教自然,这都有固定的老师,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是民办教师,因为当时我小,当时感觉当中他们就和作为一个老师来说,他们和周边的农民没有区别,问题的出现就是文化大革命。

臭老九嘛,扫地出门嘛,进干校嘛,然后很多很多就是有很的原因,都离开了现有的岗位嘛,那么几年下来那些孩子们都长大了,都要读书,都要进学校,那么这个时候哪儿去找老师呢?找不到老师,找不到那么就是大量的本地的回乡青年,回乡的知识青年,初中生、高中生,有的地方就是小学生。

那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上到中学了,所以我的很多同学在中学里面,他就没有完成学业,他就回去教书去了,教民办去了。

解说:民办教师是20世纪中国最为特殊的一个教育群体,他们扎根农村,在极其艰苦的环境里奉献着知识和生命,然而,他们却没有教师职称,没有工资,只有很少的生活补助,他们挂教师之名,尽教师之责,却没能享受教师应有的地位和待遇,因此“转正”成为改变他们命运的唯一希望。

刘醒龙:民办教师冀通过转正得到身份认同

男:小张老师,你听说这次转正,是不是对一些有特殊情况的人,比如说比如说像我这样的人,有没有优惠政策。

女:转正,没听说。

男:没听说就算了,你忙,我出去走走。邓有梅可以花钱买通人情走后门,孙四海可以凭真本事硬考,你是又有本事又有门路,我这把老骨头靠什么呢?

刘醒龙:其实现在大部分民办教师,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他们更多的是我们是对他的感情回报,而他们的人生的生活是否幸福的问题,那么我觉得前不久武汉市的一位主管的市长跟我见面的时候,还开玩笑说,他说你看看醒龙,你这个《天行者》出来了,我们压力很大,没办法呀,我就给民办教师加工资,每人给他每个月加了400块钱。

许戈辉:这还是实实在在做了一些事。

刘醒龙:对对,我觉得确实实实在在做的事情,但是我觉得我个人情感上来讲,我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一些,我真的希望做得更好一些。

许戈辉:其实我也在想,就是这些民办教师,或者后来叫代课教师,他们到底最需要什么,我从你的这个书里边看到,就对于他们很多人来说,他们希望转正,需要一个更名正言顺的一个身份认同,是这样吗?

刘醒龙:你这个词说得太好了,身份这个词,其实每一个人在人世上走一遭,很多时候总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份,关心自己是以何种身份出现在这个社会,所以这个身份往往是一种价值的体现,民办教师为什么像这小说里写的,他为什么如此渴望转正,其实他就是渴望他自己的价值得到认同,所以这个小说里面,我为什么能够一次一次的写他们,像早期的那个中篇小说,他只写了一次转正,而到长篇小说里面,他写了第二次转正和第三次转正,而在每一次转正,他们这些老师们所面临的那种荒谬、荒唐,简直就是那种二十二条军规,那种黑色幽默的那种规定的时候,他们那种处境,他们心里的那种缺失那种状态,心里那种状态都可想而知。

许戈辉:所以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像你的书里面所写,那个明老师,他是最后拿到了这张转正表以后,他终于咽了气。

刘醒龙:对,他觉得他的价值得到体现,他的身份得到认同。

[责任编辑:宋诗清] 标签:刘醒龙 茅奖 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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