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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军:妈妈无法再找 这次我豁出去了

2012年12月26日 12:01
来源:凤凰卫视

解说:2012年11月30日,我们跟随郭大军回到了他的老家。上大学前郭家一家七口,爷爷、奶奶、父母和姐弟三人,一直住在这个荒废的小院里。

郭大军:就这儿,这个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到现在我也经常梦见这个房子,梦得最多的就我们那个墙跟前有一个树,那个树上长着杏子,小时候最爱吃,唯一能吃到的水果就是夏天到了吃那个。经常梦见有杏子,但是后来爸爸说因为家里面都是遭遇,我爸爸稍微有点迷信,就说有杏子不好,所以就有点迷信,把那个杏树砍掉了。砍掉之后,当时我那个心里面就老是想,你砍那个树干吗呀?我觉得那就是我小时候唯一的一个快乐,就是能吃到那个杏子。

解说:在这个院子里,年少的郭大军目睹了家庭经历的种种纷扰。1999年,由于和村委会的矛盾激化,郭家已不能在村里继续种田,全家生活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为了生计郭大军的父亲到邻村做起了木工,但报酬常常被拖欠,郭大军十七岁的姐姐不得不辍学打工,当年冬天,赵梅福花了50元独自在几十里地外的兰州租了一件破房子,做起了卖面条的小生意。

郭大军:压了一纸箱子面条,然后就去兰州卖,在那个很偏僻的地方她租个房子住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看见那个房顶上的星星啊天空这些。第二天,她就早早三、四点钟就推着自行车去早市上去卖,她刚摆好,纸箱打开之后结果别人就过来说,干啥,走开,去别的地方去吧。

陈晓楠:呼来喝去啊。

郭大军:母亲曾被逼挪到公厕门口卖面条

郭大军:对,实在卖不下去了,然后她就挪,挪到一个公共厕所前面,在那站着卖面条,(那些人)也不让她卖,我妈就实在没地方去了,就说那算了,我也不卖了,把一纸箱子面条,纸箱子合起来了,然后管理市场的那个人过来,一脚,踹一脚,当时我妈就哭了说,我都已经不卖了,你怎么还这样逼人呢?

解说:尽管谋生艰难,但赵梅福仍会在卖面条之余去上访,在她心里,在儿女学校门前被示众是她最大的羞辱,性格倔强,认死理的她笃定要讨个清白,而这也让日子更加穷困了。

郭大军:在开学的那一天夜里,就在那个炕上躺下,叹气说学费咋办啊。

陈晓楠:你每次开学之前都很紧张。

郭大军:对对,因为开学之后你交不上学费之后,老师会在班里面就说你学费啥时候交啊?你去给你爸再要一点吧,自己也很自惭形秽那种感觉。

解说:艰难的日子里母亲的上访迟迟没有答复,对她来说,讨个公道的念头从来没有改变过,然而这种动荡奔波的日子让年少的郭大军无法承受,他希望能尽早结束这种扭曲的生活。

陈晓楠:这个过程里有没有过觉得为什么是我?有对父母的那种埋怨吗?

郭大军:有过,那时候觉得不上访的话我家里不会这么,就是跟别人纠纷啊,自己的心里面也就不会这么纠结,觉得是自己爸妈没本事,当时我妈就说,你别说了,她很难受。

解说:出于对儿子的愧疚,赵梅福也想过放弃上访,但就在此时,曾经和家里发生过宅基地纠纷的马某再次将赵梅福打伤,造成其轻微脑震荡,警方做过笔录后,事情却不了了之。赵梅福被迫又开始了上访,年少的郭大军无法理解,这些并不复杂的纠纷为什么始终都没有解决?母亲的要求并不高,只是要一个合理的答复,却反倒让家里走入了这步田地。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儿,看着父母被羞辱、殴打,却无能为力,除了恨,他更感到了耻辱和自责。

郭大军:躺在床上大家都睡了,我就开始自言自语,把宿舍人都吓坏了。

陈晓楠: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郭大军:骂自己傻啊,自己笨啊。

陈晓楠:没有人可骂了,你只能骂自己。

郭大军:对,我只能骂自己,我也不能骂我父母,就只能骂自己,然后骂自己不争气,再就是回想自己小时候受过的那种侮辱,然后自己没有反抗,当时就觉得很屈辱,好像自己走入一个死胡同那种,那时候就觉得可能我们家的这个门啊风水可能不好,然后,家里面爸爸妈妈感觉经常受这种牢狱之灾,小时候听说这个墨斗能避邪,所以我经常拿它玩,结果,无论做了什么,包括(玩)那个墨斗,还是把那棵树砍掉也没带来什么好运。

解说:一年又一年,上访依然没有结果,一家人把改变命运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郭大军身上,早早辍学打工的姐姐也省吃俭用供他读书,2003年郭大军考上西安一所一本院校,他试图将过去不堪的记忆翻过,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郭大军:那时候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每次打电话就特别沉重,因为我妈,只要她跟我一打电话,我还没接电话,我就在想是不是家里又出事了。

陈晓楠:青春的时光对很多人来讲是很亮色的,你的是非常晦暗的。

郭大军:对,就感觉总有一个疙瘩在那里压着你,你比如高兴的时候你刚一高兴,又想到这儿,就又高兴不起来了。

解说:郭大军无法融入大学生活,对家庭的苦闷他也讳莫如深,同龄人聊起的失恋和就业难等困扰在他看来,这些和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郭大军:大二的时候,我回来看见夏天我爸爸妈妈忙着盖房子、干活,那是暑假,看他们那么累,我就受不了,我说爸爸我要回学校了,然后我爸爸妈妈说那你走吧,当时我就心里面是特别特别地乱,走的时候是从我们村去坐车,穿过一条山里面,得走好久,心里面难受,但是也很自责那种,就哭了一路,其实也想留下来帮爸爸妈妈分忧,但是又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份压力,然后就走了,就狠心地走了。

解说:郭大军不知如何面对家庭的纷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毕业后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带着全家一起离开家乡,于是郭大军再一次劝母亲放下仇恨,因为心疼儿子,赵梅福答应了他的要求,然而2005年郭大军大三时,马某带了人再次来到郭家,把郭大军父亲打得不省人事。据郭大军说,父亲出院之后曾起诉马某,县公安局却不予立案,但吊诡的是,因为在纠纷中,马家有人受的轻伤,县公检法却受理了马某对郭家的起诉,对方要求郭家承担刑事责任。

陈晓楠:正是这次立案让郭大军一家感到极度不安,致使十几年来积累的矛盾集中爆发,赵梅福为了彻底地讨个说法,坚决地踏上了从大西北进京的漫漫上访之路,而至此由土地和宅基地引发的两桩原本并不复杂的小纠纷经过十几年来的积累早已经演变为了对地方政府,公安、法院等等公权机构十几年间屡次不作为,不公正执法的不满,上访、放弃、被打、再上访,郭家早已经陷入到了一个诡异的,似乎是无解的循环里,每循环一次矛盾就被激化一次,在上访的路上,郭家就好像是拧紧了的发条,欲罢不能。

[责任编辑:袁鑫] 标签:郭大军 赵梅福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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