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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安妇”所生的日本兵后代:母亲让我替她报仇

2012年09月13日 10:22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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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绍兰:这个也是我的肉,我掐不下手,养着他,你能下得了手吗,有六七个月,还没够月。他就知道了是他的,讲不是他的。

记者:外头人知道吗?

韦绍兰:外头人知道啊,被鬼子抓了,谁都知道。

解说:此时村里人对罗家这个没有足月就出生的孩子开始有了种种揣测,闲言碎语让罗讵贤丢尽了脸面,他的脾气开始一天比一天暴躁。

韦绍兰:他就骂我,你这牛婆,骂我牛婆,我不敢做声,眼泪流纷纷的,骂我就走开,骂我就走开,擦干眼泪走开,不理他,你敢应他啊,怎样应他呢,没办法,再想也想是没用的,有什么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罗善学:我父亲骂我娘,我在外面听,我父亲讲我,不是他的人,讲我不是他的崽,我拿个钓竿去钓青蛙他就抢我的钓竿,我不给他他就和我打,他就骂我是日本人,我回去讲给妈妈听我问妈妈他怎么讲我是日本人,妈妈就不肯讲,不肯讲,过后你再问妈妈,阿弟,你快点长大,长大为我报仇,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妈妈流着泪从不多说,总有一天你会懂,她说你会知道,报仇,什么意思,我弄不清楚。去看那个电影我才晓得,心里才明白,日本人跟中国是什么情况我才清楚,我再想我的年龄,才晓得是那年出生的日子。

记者:罗大哥,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爹?

罗善学:从小我又不认识他,我又不是他养大的,我是我妈妈养大的,我到哪儿去见他。

记者:他还会不会活着呢?

罗善学:看,看那个天呀,老天爷让他活多久,他做的这个下流的事情天容不容他。

陈晓楠:罗善学5岁的时候他的父亲罗讵贤有了自己的亲生子女,据罗善学的妹妹回忆说小时候家里很穷,做的饭都要掺杂粮,父亲总是把掺了杂粮的饭给哥哥吃,而她和弟弟吃细粮,父亲上街买了东西,也都只有弟弟妹妹的份,其实罗讵贤一直在心里不太肯接受这个具有日本血统的“儿子”。小时候罗善学一直很渴望父亲能够像对待弟弟妹妹一样能够抱抱他,但他得到的通常都是拳脚和训斥。1986年,罗讵贤因为糖尿病卧床不起,41岁的罗善学独自承担了照顾父亲的义务,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父子关系出现了一些转机。

罗善学:我也没记恨他,我们每一个人在世界上我们要讲仁义道德,我们要讲良心。从小我是他养大那还有什么?要讲他对不对,他没讲,他没讲出来,说把你丢出去,今天才活到现在了。哪的禾苗好做种,哪的谷子养不活人?

解说:罗讵贤不曾想到,这个曾经让他蒙受耻辱的儿子,在他病重半年多的时间里会在床前尽孝,罗讵贤更不会想到1986年10月12日,当自己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罗善学会放声大哭,为他披麻戴孝,并在当地为父亲置办了一口上好棺木。

记者:村上人现在没人讲。

韦绍兰:哎呀,这个是日本人,没人讲这种闲言碎语都没讲了,都不讲了,老的这帮人他们都死了,没有人讲了。

罗善学:在水塘边我俩小时候还打过架,你记不记得?

罗善学的朋友:我记不得了什么时候。

罗善学得知身世秘密 决定公开身份抗争到底

解说:时隔多年,村子里再也没有人提起关于罗善学身世的秘密,这个在儿时同学伙伴中一直沉默寡言的人,如今也渐渐变得开朗豁达起来,农忙时节罗善学也会帮妹妹家里干干农活。62岁的罗善学在家中享受着一份难得的平静和安乐。

陈晓楠:2007年3月1号,时任日本首相的安倍晋三,他说当年日军强迫亚洲妇女充当“慰安妇”是缺乏证据的,此话引起了亚洲国家强烈的反对。4月27号日本最高法院就中国“慰安妇”诉讼案做出终审判决,认定原告二战时被侵华日军绑架和强暴的事实,但驳回了赔偿请求,而在国内作为认证的慰安妇老人们生活困苦并且相继去世,作为物证的慰安所也随着城市化的步伐而日渐减少,正因如此国内一些媒体就开始发起了搜寻慰安妇证人证物的行动,而这一切对于生活在广西偏远山区的罗善学来讲,他并不知情。

解说:2007年5月20日,一群记者走进了小古告屯,记者们的突然到访,让罗家人多少感觉到了吃惊和意外。

武春华(韦绍兰外孙):从不让我们在旁边,不让我们听见,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可能是公安局的吧来找他吧。

解说:韦绍兰是首位产下“日本孩子”的“慰安妇”,而罗善学是目前所知唯一的日本兵的后代,记者们希望老人带着儿子指证日军的罪行。

武春华:什么叫慰安妇这个词,我是刚刚理解,以前在报纸上、电影上这个词也听说过、看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善学:这个伤疤刚好了,再把它拉开,你能说吗?

韦绍兰:六十多年的事还翻起来,不能了。

罗善学:出去吹牛,胡吹,这么大的事,吹成这么大的事,把事情扩大范围讲,我听到无所谓,我不算什么,妈妈受欺负嘛,妈妈受到欺负嘛。

解说:为了说服罗善学能够勇敢地站出来,记者们领着他来到了沙子岭慰安所遗址,虽然距离小古告屯只有20公里的路程,但却是62岁的罗善学第一次得知母亲在这里的遭遇。

罗善学:这里有一个炮楼,这里有两个炮楼。

记者:你第一次知道这个事你怎么想啊?

罗善学:我气的头这么大,那个消得了这口气呢?你又能怎么样呢?他的意思是你举着石头冲天你拿我没有办法,这明明是人家菜板上面切的菜,奈何不了,奈何得吗?

陈晓楠:60年后当罗善学站在这里家乡仅仅20公里的这处毫不起眼的老房子前面,听母亲讲述那从未讲述过的多年前的惨痛遭遇,那决定了他一生的一幕,才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呈现在他的眼前,这么多年以来,横亘在他头上的那莫名的、模糊的,他无法理解而且根本无法摆脱的屈辱,究竟缘何而来?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他觉得难以置信,觉得愤怒,觉得无法释怀,不过恐怕也正是血淋淋的真相在一瞬间反而让罗善学觉得好像找到了某种出口,那就是他得做点什么,他得为他母亲,为他自己讨个说法,他要勇敢地站出来。

罗善学:要日本人答应我个要求,不答复也得答复,强迫也要强迫,我一辈子背着这个名誉,我的妈妈从小带我到大,这个刺激太大了,他们是狼心狗肺,他们是畜牲,哪有做这种事的,谁叫你们做的,你这个违反了国法,谁叫你做?你不低头认罪,我就坚决地抗到底。

解说:2007年7月,韦绍兰和儿子罗善学,女婿武文斌接到中国“慰安妇”资料馆的邀请,参加在上海举行的开馆仪式,几天之后正在学校读书的外孙女在报纸上看到了舅公罗善学的照片,由于对那段历史缺乏深刻地认识,她对曾祖母为什么要公布自己的苦难经历难以理解。

武春华:就是我的大女儿,她们班的同学轮流看,她不敢说是自己的村里的人或者自己的亲人,根本不敢说,她又问我,爸爸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搞大呢?事情已经过去了嘛,现在和日本人不是很好的关系吗?我也对她说了一些话,历史学过应该知道,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家不光彩的事情,是国家和一个民族,不光是我们家庭的问题,后来她就慢慢地理解了一些些。

记者:就算有一个日本人来认你,说我是你爹,你是我儿子,你觉得。

罗善学:我不让他认,不让他认。

记者:不管身上流的是谁的血,但是我不认这门儿亲。

罗善学:我不认亲。

解说:2007年7月,一家日本杂志社的记者来到了小古告屯,相隔六十三年,韦绍兰再次见到了日本人。

记者:上次来的那个老本老本的他是日本人?

韦绍兰:他是日本人。

记者: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韦绍兰:恨鬼子些,日本人不恨。最恨鬼子,恨不得拿把刀给他吃。

解说:来的这群日本人其实是一批日本的左翼作家,此行的目的是调查侵华日军在中国强掠“慰安妇”的历史罪行。当罗善学搞清他们的来意后,情绪十分激动。

罗善学:你剩下的人还没死嘛还有人存在的嘛,你上一代的人啊,老前辈的人做的事,你们那些畜生,他们承认不承认他们是畜生。

陈晓楠:因为公开了身份,老罗第一次有机会走出了大山,到了南京、到了上海,见识了外面的世界,此时也有人提出来说愿意出资帮助他们娘俩到日本去寻找罗善学的父亲,可以帮他们做做DNA鉴定,但罗善学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自己之所以站出来揭开自己多年来的伤疤目的非常简单,不为别的,只是给自己受难的母亲讨回个公道,让他们赔个不是,为这多年来的屈辱画个句号,对他罗善学而言,日本那个所谓的父亲其实并不存在,他只有一个国籍,只有一对父母、一个家乡,罗善学说自己的身份非常简单,就像他的户口本上写着的,中国广西荔蒲县农民罗善学。

武春华:我知道了她的处境以后,我想我一定会比以前待她更好,她毕竟是个受过痛苦的人,我差不多40岁了,我还有一个外婆,我感到很荣幸,我四代同堂,村上基本上没有人,这个村,这个屯没有人四代同堂。我四十岁有个奶奶,很少人四十岁还有奶奶,所以我以后会待她更好。

[责任编辑:楼楚楚] 标签:慰安妇 兵后代 罗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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