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写诗人》作者居住台湾十几年 阐释“家”的概念

核心提示：马来西亚的这些华文作家，他们在台湾可能住下来，甚至定居下来，入籍了。那么这些人呢，该怎么称呼呢，常常叫做马来西亚旅台作家，或者在台作家，那么这些作家，他到底算是台湾作家呢，还是算是马来西亚作家呢，还是两者都不是呢？

凤凰卫视8月27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昨天我跟大家介绍张锦忠教授的那本讲马来西亚华语语系文学的那本小书的时候呢，其实里面还有很多部分是谈到很关键的问题，这个问题是什么呢？就是其实当前的很多马华文学之所以在马来西亚之外被人注意，被人认识，被人尊敬，主要是因为他们有相当多的在台湾的曝光的机会。比如说在台湾很多的文学大奖里面，很多种文类的大奖里面，获奖者常常看到马来西亚作家的身影。然后在马来西亚的这些，有一些华文作家，他们在台湾可能住下来，甚至定居下来，入籍了。

那么这些人呢，该怎么称呼呢，常常叫做马来西亚旅台作家，或者在台作家，那么这些作家，他到底算是台湾作家呢，还是算是马来西亚作家呢，还是两者都不是呢？这么尴尬一个处境，好像就是一个我们今天去看马来西亚华语语系文学的其中一个切入的角度。

而怎么样去看这种哪里都是家，哪里又都不是家的一个状况呢？我给大家推荐我手上这本书，《听写诗人》作者木焱。木焱其实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诗人，在台湾他也出版了相当多的的诗集，常常参与各种诗刊或者诗的活动，那么是一个很重要的诗人，但是很可惜呢，我家的所有的诗集呢，不晓得放进哪一个箱子里面，最近找不出来，所以今天先给大家介绍他的散文集，这本《听写诗人》，但是这个散文集是有意思的，为什么？这个散文集里面的文章有相当一部分就能够让我们看到刚才我所描述的那种状况。

比如说这里面有一篇文章叫做家在新山，新山是什么地方呢，给大家一些地理学的一个概念，新山是马来西亚第二大城市，他就在马来半岛的最南端，隔着柔佛海峡就是新加坡了，它跟新加坡之间就有一道长堤连接，过去常常很多人就把它比喻为像深圳，而新加坡就当成是香港，是那样的一个状况。

那么这里面我们就看到，他这篇家在新山，他写的主要是什么呢？在台湾住了十来年的木炎，结束了台湾的工作，虽然他已经有个台湾老婆，他要回到他的老家就是这个新山去了。然后回到这个新山的时候，他在这里面写了这篇文章回忆起当年在家的情况，又回忆起当初是怎么去台湾的。他说是啊，一去便是十年，离开新山的那一年我19岁，脸颊清秀，还不太长胡子，一眨眼今见镜子那里的自己，尽是刮不干净下巴那撮茂密的灌木丛林。

他就说到，台北现在是冬季，温度在摄食十度，水是冰的，空气是冷的，只有呼出来的气带点温热，那这样的状况，当然跟他的老家不一样，他的老家是怎么样呢？地理位置是赤道以北一点多度，接受来自太阳无情的鞭抬，每每先夜里做梦都是汗流浃背醒来的。那么但是好玩的地方是呢，我看完这本书到现在，我都还不晓得到底现在木炎是在台湾还是回到了马来西亚。

你就看到这个过程里面他是不断的来来去去，跑来跑去，那么到底什么地方才是他的家呢？然后他这里面就说到，他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他的中学母校执起教鞭，然后开始教导学生，他这边说到，十年后，我又拥有了什么，一天，永远的一天，我会说。简单的讲你拥有过什么呢？这十年之间，只不过是一天而已，而两个城市之间台北与新山之间，你拥有的又是哪一座城市呢？

然后在这里面还有另一篇，接着下来看第二篇文章叫沿着丽都海边飞行。这里面就更复杂的让我们看到新山的对面就是新加坡的那个状况。他里面说到，他坐着巴士，就坐大巴，沿着这个海岸线往外看过去，宽度仅如河流的柔佛海峡，静若湖水的灰蓝之海，一水相隔的便是新岛，新加坡。

对岸有整齐的建筑或是发电厂，或是海关大厦，或是乌兰祖屋区，坐在巴士上一览无遗，整齐干净。早年心中会把这一水之隔的两岸，当做自己乡土一部分，后来一座巍峨戒备森严的新加坡海关大楼，改变了所有景观，斩断我一厢情愿的幻想，原来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虽然彼此的先辈都是移民，曾经有几年同是马来西亚联邦的一家人。

那么在这样的状况下，他所谓的家乡他恐怕要把它说的非常小非常小，才能够想象的起来，例如说想象一下他的家人，想起他的外婆，他说到我回想起小时候对外婆说过，如果她死了，我就可以回家和父母同住，原来外婆一直记住，否则她怎么会以此来召唤我的归来呢？外婆不仅召唤我，还召唤了所有人，隔天亲友们都聚集起来，在棺木旁烧纸前的是二舅的一对女儿，大的已在国中教书了。

但在这些悼亡的散文里面，这里面其中有一篇我觉得也的相当的漂亮，叫榴莲呱呱坠地，他一开始就用一个书信体的方式告诉他朋友J，我想要告诉你，父亲如何躺成标题，而我凑不成一首诗让他柱着站起来，然后他就写到了他父亲的整个病的过程，到了后来，他在病院里面，跟父亲一同躺在一个床上，然后听他的父亲谈起自己的人生，谈起了许多不晓得为什么从来没有在他小时候跟他说过的话，甚至包括原来他的爷爷是精神病患，但是这原来是个秘密，他小时候从来没听过，到现在在他父亲病重的时候，在病床上，他父亲躺着告诉他这些事，他就想起来，他们家的榴莲园，他们种榴莲，小时候有时候他会跟父亲一起在榴莲园过夜，一盏煤油灯，一张蚊帐四处无人，虫鸟猴声，此起彼落还有榴莲熟透掉到地上的堕堕声，我和父亲记住声音方向，天亮开始出去比赛看谁捡的最多。然后最后终于办丧事，大家挂着笑脸都到齐了，唯独他躺着，无力参与。父亲躺成标题，内容无声无息，我要把我们的故事传给我的孩子，我们祖孙三人同在榴莲园守夜，听着榴莲呱呱坠地。

《开卷八分钟》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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