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曲的脊梁》：德国人的脊梁是怎么弯曲的？

核心提示：为什么极权主义的宣传，比如在纳粹德国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在开始时卓有成效，却最终失败？外界观察家在解释这段时期的宣传时常常犯两个致命的错误。首先，他们假设因为有警察国家的支持，宣传机器得以广泛有效地工作，人们对希特勒和昂纳克欢呼雀跃，因为他们担心不这样做的后果。其次，他们认为，宣传确实成功说服了大多数的公民，纽伦堡集会反映了大多数德国人的想法，大多数东德人相信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二战盟国于是担心，铲除纳粹主义将是非常艰巨的任务。西方知名的学者们或政治家们，没有预计到东德会崩溃得如此迅速。

凤凰卫视12月19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很多年前，我跟香港的一群评论人、文化人受到邀请，去内地某个省份交流。当地的官员也出来接待我们。其中一个重点，接待我们的官员就是当地的宣传部部长。这个宣传部部长递给我们一人一张名片，那我们看名片是中英双语的，因为他肯定也要接待很多外国友人，然后我们就吓坏了，为什么？因为这个英语的名片里面，它的头衔的这个翻译是这样的，我们知道宣传部，共产党宣传部，这个宣传它选用的英文对应的翻译字是propaganda，意译是对的，是准确的。

可是，它忽略了一点，就在英语世界里面propaganda，是一个非常非常坏的字眼，为什么？它马上就让人想起来，一个集权政府利用宣传积极在说谎那种形象，为什么？因为propaganda这个字眼，它恶名昭彰的起源就是当时纳粹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他搞的那一套。那么至此之后，整个英语里面对propaganda这个字的认识都很糟糕，虽然它的源起是过去天主教去宣传教义也叫propaganda，现在意思已经完全变了。如果你真的要跟国际接轨，恐怕这个英文翻译最好换一换，当然你可以说按照我们国情宣传是好的，是伟光正的一件事情，但是你如果要译成英文肯定就是跟英语世界的人打交道的话，那恐怕还是把这个propaganda换另一个字眼，比如说叫公关，叫什么都好，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

多年之后，他们有没有改我也不知道，但我今天就像跟大家讲一本书，讲讲看在很多地方的人心目中，宣传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它就是一个用来弯曲人的脊梁的东西，我给大家介绍就是我手上这本书《弯曲的脊梁》。它讲的是什么呢？就像它副标题所说的纳粹德国与民主德国时期的宣传活动，就是先后两个德国政权，纳粹时期的德国政府，还有东德时期民主德国的政府，他们怎么样使用宣传工具去让大部分的老百姓愿意弯下脊梁成为顺从的老百姓，而这本书的作者兰德尔·彼特沃克。他是美国密歇根大学加尔文学院的传播学教授，他研究的专门的领域就是刚刚我讲的，这个德国政府的宣传政策这个领域研究，有兴趣的人可以上他们这个学校的网站，那个网站很好看，为什么？里面有大量当年纳粹时期的，东德时期的政府宣传品的档案、图片，什么都有，然后也有海报，然后又一些录音资料，然后还有很多他的工作人员的架构，政府结构等等十分有意思。

好，我们就来讲讲看，首先我们要来定义一下到底什么叫宣传，在这里面兰德尔教授，他就说到他很喜欢一个学者，他的一个定义是说所谓的宣传就是一种非常接近于不用像欺骗敌人那样欺骗朋友的艺术，这个说法很绕对吧。就是说有这么一种艺术，它是用来骗人的，但是不是用来骗敌人，而是用来骗朋友的艺术，那这个讲法很有趣。然后这篇后面也有说到宣传这个东西，他更喜欢一个可操作的定义，是这本书不断引述的一个很重要的法国学者雅克·埃吕尔他所说的定义就是宣传是由一个组织化群体，比方像宣传部，采取了一系列方法，通过心理操纵达到心理上的统一进而融入一个组织，他想再由个体组成的大众群体行动中产生积极或消极的参与，听起来又很学术。

那么回过头讲，宣传这个字眼在西方，我们说不是一个好字眼，就连当年的德国人都觉得它不是好字眼，但在纳粹时期他们成功的把宣传树立为一个很正面的事情，但是也有一些负面的。负面的是什么，他们叫做鼓动，就是说凡是政府告诉老百姓一些最正确的东西这叫宣传，而敌人试图煽动我们、颠覆我们政权所说的那些东西那叫鼓动，用我们今天中国的区分来讲是这样，凡是正面导向的，讲好东西出去，让大家有一个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这叫做宣传。凡是有人不是为了正确的价值观，但是又大力的鼓吹一些东西，这叫做什么呢？这就叫做炒作，这也是宣传，虽然本质一样，但是因为出发点价值不一样，它就不同了。

然后这里面它又提到宣传的意义非常重要，值得研究一点，在哪里，就是在于接受宣传的人，并不是无辜的受害者，并不是平白无故的、小白老鼠，一张白纸就能让你洗脑，而是它一定有些理由让他也主动的接受了宣传，让他参与了进去，这一点我们是不能忘记的。现在问题来了，就这本书研究两个德国政权，这两个政权其实非常不同，一个是极右派的纳粹，一个是左派的共产主义国家。

那么为什么能够比较他们呢？这里边就说到，首先这里面有一个特别有趣的历史，就是我们想想看德国，民主德国在1949年正式作为一个国家而存在，它的基础根植于苏联占领的起初那段日子，紧随第三帝国，也就纳粹崩溃之后，根本不存在时间空隙的情况下，同样的宣传方法。几乎是同样的宣传方法，虽然有很多不同，这里面也讲到了，能不能够运用于相同的一批人，从而推动形成两个相当不同的体系呢？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像刚刚德国共产的，以前纳粹给他们宣传洗脑一遍，后来共产党来了又给他们宣传洗脑一遍，那么我们先不说谁对谁错，但是问题是他们用的方法其实很像，也有一些差异，但大致上没有什么变化，他能不能够真的为同一批德国人在短短的时间，制造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看世界的方法这点很难讲对不对？

但这本书我要告诉大家，恐怕也没有在这一点上提出一个很好的答案，但在这里面更重要的就是，他指出了无论是纳粹也好，或者东德式的共产主义也好，他们都有一个特点。这个特点是什么？他们都很像宗教，他们都像宗教一样为每年安排的固定的节日，而节日是有一定仪式的，而平常每个人打招呼的方式都像宗教。一个宗教的信徒他连打招呼都带着宗教色彩，这就像有名的德国式招呼，嘿，希特勒对不对？这样的一些仪式贯彻在所有人生活中，更重要的就是这一些意识形态都试图告诉他们的国民，我们是一个很正确的世界观，关于生活上所有的一切问题，包括家里面怎么装修，我们都有最正确的答案，跟着我们那就就对了。

《开卷八分钟》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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