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家的政治“紧箍咒”

核心提示：莫言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是第一位中国籍的作家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当然他不是第一个已华文写作的小说家得奖，第一个我们知道是高行健。这个消息出来之后有很多的争议，这些争议很简单，就是围绕着政治跟文学的关系来谈，谈到这个政治跟文学的关系，很多人就会追溯。

凤凰卫视11月19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本来我应该在这个节目里面好好跟大家谈一下莫言，但幸好在我放假的时候，马家辉兄代替我已经给大家讲了一整个星期的莫言的小说，莫言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是第一位中国籍的作家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当然他不是第一个已华文写作的小说家得奖，第一个我们知道是高行健。这个消息出来之后有很多的争议，这些争议很简单，就是围绕着政治跟文学的关系来谈，谈到这个政治跟文学的关系，很多人就会追溯，比如说莫言过去的表现怎么样，像当年在法兰克福书展以中国为主宾国的时候，他怎么样跟外国记者谈到中国的状况等等。这些东西我觉得可能每一个作家，每个不同国家的作家他有他自己的选择，甚至个别的作家他有他自己一种态度的表达。

但是我想到的是，在最近十几年来，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里面跟政治发生争议的实在不在少数，其中一个有趣的例子，就是这个礼拜我要跟大家介绍的帕慕克，土耳其的小说家奥罕帕慕克，他是200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我先来跟大家谈一谈他的争议在哪里？他的争议是这样的，他本来在土耳其也是一个很受敬重很受欢迎的小说家，但是后来他写了一些小说让他犯上了禁忌，也做了一些访谈让他惹上了问题，他在访谈里面谈到什么呢？他谈到了在土耳其还没有成为现代共和国之前，当年还是奥斯曼帝国的时候，在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曾经屠杀亚美尼亚人的事情，这个事情长期以来被人认为是土耳其历史上的一个需要被抹除的，阴暗的一个记忆，他不止谈了这件事情，他甚至还用小说去谈到了土耳其人怎么样，土耳其政府怎么样对待库尔德人等等。

这些东西都绝对触犯土耳其当局的禁忌，我们知道虽然土耳其已经是所有的穆斯林国家之中，最西化，最开放的一个，但是仍然有他相当多的禁区在，帕慕克很明显触犯这些禁区，因此被土耳其政府告上法庭，当时告他，他犯的罪名是什么呢？叫做侮辱土耳其，这个罪名可以是相当严重的罪名，谁知道正在告他的时候，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来了，你说土耳其当局怎么办呢？是否很尴尬，该不该告过去，该不该抓这个现在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去坐牢呢？当时他们的文化部长被外国记者立刻访问，怎么办？他们的文化部长答的很巧妙，他的答案是什么的？众所周知，他说帕慕克先生是我们土耳其文学的代表，是我们最优秀的作家，他的获奖我们感到非常的容幸，至于说到他跟我们政府之间的争议，这位部长这么答案，他说众所周知，所有伟大的作家在政治上都跟他们自己的政府肯定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希望大家是能够理解这一点，这么一答就把它化解过去。

后来这个控诉好像也就不了了之，没有下文了，但是还没有完，到了好像是2008年的时候，那一年的法兰克福书展正好是土耳其当主宾国，帕慕克作为国宝级作用，当然也要去，然后也跟两年后的中国一样，他们也派了领导人去，当时他们派出的领导人就直接是他们总统，然后他在台上就直接盯着台下的总统，总统做听众，他在台上演讲，讲着他就开始批评土耳其的审查制度，说土耳其对很多的作家出版电影太多的审查，这些东西非常过分，他的语调很平静，但是言论很激烈，搞的他们的种种的脸都发青发黑了，这就是当年帕慕克跟在政治上的一些争议。

我今天要跟大家谈的或者这个礼拜要谈的其实不是政治，而是文学，我们来看一看他近期在大陆出版的一本书《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这本小说里面当然也有谈到一些政治的部分，而且谈的很有趣，比如说他谈到一点，我觉得是很多第三世界国家读者都会看到，心里面都会有一种同感或者奇怪的共鸣的一种写法，他说什么呢？他说虚构文学这个东西是一个西方产物，所谓小说是虚构的这一点其实在很多第三世界国家里面看来，并不一定是大家都能够完全理会接受，当成自己传统，并不是说我们这些第三世界国家没有自己的虚构文学传统，而是说在我们的传统里面，我们读者总是会倾向于把某些虚构的东西当成是真的，那个真的到底是不是写实的真，这有待争论，但是至少不像现代西方小说传统，兴盛的那些西方发达国家里面，他们读者会很清晰的知道，当一个作者写一本小说的时候，这个小说如果用第一人称单数来叙述，比如说我这么来讲的话。

这个说话的，小说里面叙述者这个我或者叙述者主角绝对不等同于作者本人，但是这样的一个虚构传统来到第三世界之后发挥了一个妙用，这个妙用是什么呢？帕慕克就有他土耳其经历，他说很多小说家明明写的是讽刺社会现实，要很深刻批判这个政治的某些真理的时候，他们就会特别强调，我写的只是个虚构，如有雷同的话纯属巧合而已，但是另一方面，所有的宣传评论就会强调这个小说写的多么的真是，写的多么的深刻，道出了我们社会的本来面目等等，有这样一层妙用跟矛盾，这也是很好用的事。

另外他当然在里面也谈到了很多跟政治有关的事情，但是主要我在这里想跟大家谈的，是他对于文学的见解，先说一下这本说，《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其实是他演讲的结集，这个演讲不是一般的演讲，这个演讲是哈佛诺顿讲座，哈佛诺顿讲座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有名其中一个人文科学讲座，我们知道很多大学都会请一些有名的人物来学校演讲，这个诺顿讲座则是哈佛版的名人讲堂，但是讲的人全部都是文化界、人文科学界的巨星，而且因为这个讲座太有传统，所以每个讲者来到都非常认真，非常仔细的准备他们的讲稿，讲完出来就能够拿去出书，我们过去给大家介绍过的，像《大师与门徒》都是这个讲座系列，而这一次他们请了帕慕克去，他就讲他写小说跟读小说的这些心得，但坦白讲，可能比不上以前其他的一些大师在同一个讲座时讲的东西。比如说卡尔维诺的《未来千年备忘录》，那简直是经典，但是帕慕克仍然有他很独特很有趣的一些观点。

《开卷八分钟》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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