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辉：莫言小说《酒国》让我感到性兴奋

核心提示：莫言长篇小说《酒国》，让我最有强烈感觉的就是这一本了。我看这个小说的时候，好多地方让我一边看一边笑，因为太荒唐了，也太好玩了，有点像冯小刚拍的那种城市喜剧一样，甚至有时候感觉性兴奋。

凤凰卫视10月25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马家辉：在莫言那么多的小说创作里面，特别长篇小说，我个人读的觉得一读再读，而且读的最有强烈感觉的小说就是这一本《酒国》，我看这个小说的时候，一边看，好多地方让我一边看一边笑，因为太荒唐了，它也太好玩了，有点像冯小刚他们那种城市喜剧闹剧一样，怎么会这样子呢？甚至有时候看到感觉性兴奋的这种感觉，可是又有好多的部分看得我觉得发冷，觉得怎么那么血腥、那么恐怖、那么可怕，然后看整个书看到最后又有一股很悲凉、很悲哀，哀伤的感觉从心里出来的，所以把你情绪好像使了三温暖一样，所以感受特别的强烈。

这个书是说什么呢？整个结构大概分两个部分，可是互有穿插，一个部分是说莫言本身是一个小说的人物，也是一个作家，在里面跟另外一个年轻作家文艺青年姓李的来交换书信，来通信。莫言蛮好玩的，在他好多小说里面都把自己写进去的，小说里面就有一个人叫做莫言，也是写小说的，所以有点像美国的导演希区柯克，内地翻译这种。他经常在电影里面以导演的身份出来的，莫言也是，在里面这个部分，他跟姓李的文艺青年写信，文艺青年告诉他好多故事，也把作品寄给他，请他推荐发表，然后小说里面的莫言就有时候教训他，批判他一下。

另外一个部分，就是另外一位，就去一个地方叫酒国，去考察调查，为什么？因为听说那个地方是会吃一个东西，吃小孩，他把小孩煮来吃的。其实他什么都吃，那个地方什么都有，吃驴、马，当然什么都吃，到最后他们觉得人间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小孩，所以整个那个地方的人，男男女女都进入了疯狂的状态，包括女人为了要卖小孩，给人家吃，特地去怀孕，特别想办法做爱怀孕。然后爸爸把小孩抱去卖，领了钱，明明很惨对吗？可是他还感激流眼泪，很感谢别人买他的小孩。当然每个人喝酒，从早到晚有几千种不同的喝酒方法，还有吃其他东西，刚才说了吃小孩，红烧小孩是他们最好吃的，最贵的菜，他们就说谁来了我们这边，只要给他尝一口红烧小孩的肉，他们马上上瘾，什么事情都不过问了，所有道德都崩溃了，再加上喝酒，甚至他们吃那个米，也把那个鸡头要来作为泥土，在上面种米，种出一种红色的米，好像血一样的米，非常恐怖的。

故事最后，里面的莫言就跑去那个地方，去看看，结果发现那个地方果然是这样子，最后自己竟然也被人家灌醉，跟大家一起来醉倒在那边，醉倒在茅坑里面。这当然明白是说把一切理想、一切道德都抛开了，成为整个结构的共犯。所以我们一听这个故事就非常精彩的故事，而且里面还有很多不同的写法都是有它的意义在里面。

莫言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这是他的手稿。莫言就说他当时写这个小说的时候，他就有一种特别的写作策略，他的策略是什么？当时其实他说，他有一个想法，他对一些现象很不满意，包括我们每年消耗的酒量是很恐怖的，不管怎么样禁，大家只要你当官的，都要去大喝大吃，不准吃三年就可以建一道万里长城。莫言对这种现象非常不满意，所以他想透过他的小说，他说当时非常有这种社会良心、社会责任感，他就写了一个故事，把这种情况，把它来讽刺、来曝露出来。可是当然也考虑到有压力，所以他用一个方法，他说把很多对于批判的放在小说里面那个姓李的文艺青年的嘴巴里面，他说那个文艺青年写信告诉小说里面的莫言，种种的社会不好的地方。那莫言还要教训他，说年轻人不要乱讲，不要乱想，要万事从和谐的角度看。所以他说这样又可以批判，又可以免掉压力。

整个写作策略方面，莫言在里面尝试了很好玩的、不同的文体，包括文革大子报的文体，包括模仿鲁迅小说的文体，还有其他各种新闻报道的文体等等，形成一种语言的狂欢，不同的声调，不同的话语集合，这样才能表现到社会的疯狂地步。

美国一位学者杨小滨写过一个很重要的论文，写的很清楚，谈到里面话语的问题，我们看一看这一段，杨小滨他怎么说，他说：“话语的无耻和无能，在小说里面变得无法抓住了，所以在这个小说呈现里面，种种历史里面一些不好的地方，都变成一种话语而已，大家都没办法把坏的东西抓出来，大家也变成了无能为力。这是《酒国》对我们历史的考察。”

对于这个问题，莫言也有他的说法，我们也看看莫言最后的说法，他很有趣，莫言说：“这是逼出来的，被迫的。对于社会黑暗跟丑恶的部分，假如不用这种方法来处理，也很难写，写出来也很难发表，所以没有办法，结果最后被迫出一种新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结构也是一种政治。”

也没错，《酒国》刚写完的时候，在好多家出版社，还有杂志根本发表不了，后来辗转过了好几年，才在一个小的出版社，也不小，后来壮大了，湖南文艺出版社，他出了一套丛书，《青年小说家丛书》这个书就夹在里面来出版的，后来这个书在海外被其他人读到就说很好的小说，才在内地又重新把它受到重视，重新来出版，所以我们是没有想到，原来这样逼出来，整个当时的社会状态，逼着一个作家采取另外的写作方法来写他心中的想法，到最后逼出了什么？逼出了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这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

《开卷八分钟》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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