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90年代搞艺术的蹭饭很容易

2012年08月09日 11:14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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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诗人胡续冬在年轻的时候很穷，经常想办法蹭饭，后写了一本书，回忆了年轻时的蹭饭经历以及对吃的心得。

凤凰卫视8月8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中国人爱吃嘛，对不对，中国的文人呢也很爱吃啊，身为中国人。那么大家都要吃，同时还要写吃，老有老的写，少有少的写，那么昨天跟大家介绍了老先生写吃，我们今天介绍一些年轻一辈的人写吃。

今天给大家介绍的书就是我手上这本《胡吃乱想》，作者是有名的诗人胡续冬。其实他太太也是个美食家，叫做阿紫，这两夫妇各自都出了一本谈饮食的书，我今天先来讲讲他老公的这本。胡续冬他除了是诗人之外，现在还在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书，教的就是文学。他是1974年生的人，算是比较年轻的吧，他这里面说到，他怎么样来写吃，开始在这里面去慢慢的看看他吃的这些东西，他对吃的经验啊，然后就说到他在海外的生活等等，这本书里面各种文章的类型都有，但是我当然最关注的就是他写吃的部分。

这里面其中有一篇文章是叫卖声，他就说到，他每天早上的习惯就先去厕所大解一下，你看他这么写，就在黄灿灿的物体即将形成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个恍若隔世的声音，卖螃蟹咯，大个的活螃蟹，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仔细一听，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然后他终于意识到这真的是活化石一般的叫卖声，于是这个黄灿灿的物体都先放着别管了，不让它出来了。马上和他老婆冲到阳台上，那时候就赶快几个街坊冲下楼，要去买这个活螃蟹来吃。

一个人能这样子，可见真的是嗜吃如命。但是这篇文章最重要是说他要怀念的是叫卖声，他就说到，在这个因为互联网技术的现今，而人人高呼自媒体的时代，早就忘了，其实挨家挨户叫卖的小贩所发出的吆喝声才是最古老的自媒体。但是那个自媒体现在当然慢慢慢慢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之中，反而他说到，他当年在巴西住的时候，巴西日常生活还到处充满这种叫卖声，他怀念。

我们再看看他还怀念什么，他也怀念餐饮馆子，而这个餐饮馆子当然不是一个失传的东西，现在还到处都有，说到餐饮馆子大家知道四川人的叫法，我们广东人叫大排挡，就街边的小饭馆，不干不净的，但是卖的东西也特别街坊，但特别的香，火候足等等，我们就喜欢吃这种东西。

他这里面就说到，他曾经有一个很伟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餐饮馆子里的土厨子，那个模样就好首先，什么模样呢？站在露天的灶台前面，打着汗流浃背的光东东，说文明点叫做赤裸上身，面色苍莽的目视辣椒、花椒，在菜籽油中活蹦乱跳的生铁锅，一手颠锅一手持铲，嘴里叼着一根皱巴巴的本地土烟，左耳朵上夹着根客人递来舍不得抽的好烟，右耳朵上夹着用于记帐的圆珠笔，在兢兢业业的烹制土菜的间隙里，不忘瞥几眼馆子里几个前来进餐的土骚艳妇，如何一边嗑褂子，一边风情万种的用指间驱若赶在他们胸衣吊带上的小苍蝇，你看写的多好这个文章。

但是，这篇文章也是一个有点带有怀旧色彩的文章，为什么呢？他发现，他以前喜欢的餐饮馆子，很多北京街头上能够找到好吃的这些老馆子，要么扶摇直上，变成装蛋馆子，要么含恨消失，被地产规划，轰轰烈烈的铲走了，这就我说的，所有写饮食的文章，好奇怪，写到最后都成了怀旧。

我们就来名正言顺看他怀旧文章回忆他的蹭饭生涯。说起这个，我以前就常听人说过，我90年代就常听人说，在北京做文艺很好，好在什么地方呢？搞文艺的人那时候都还不算很有钱，甚至有很多穷光蛋，但是你不怕饿坏，每天你到哪，到谁家里头去蹭饭，很容易，很多场合都容易蹭饭，所以搞艺术，比如说现在也有一些蹭饭艺术家，798，对不对，画廊画展那么多，你每天去那个鸡尾酒会，保准你这个碗饭也就能省下来了嘛。

然后他就说到，他年轻的时候，读大学，一天到晚在温饱线上挣扎，怎么办呢？食堂有时候都吃不起，那就蹭饭。怎么蹭呢？就是去学校里各个省的同乡聚会的饭局里头钻，因为我碰巧会模仿好几省的方言，混到饭桌上随便炫几句家乡话，扯一扯家乡风物常识，开始埋头吃饭，等旁边人想起来问我哪个中学毕业，同一届还有谁在北京，这些关键细节的时候，我已经打着彬彬有礼的饱嗝，以有事为由，告退了。基本上他说他已经混了八个省的这种同乡会的饭局。

第九个省以后的方言，他都是头天跟人现学，就不该去了，但是肚子饿，没办法，就所以硬着头皮再去，终于忍不住去了他去的第19个同乡会饭局，谁的同乡会？上海同乡会，且不说我那几个从相声里学来的上海词是何等寒碜，而我混在一群嘀啦嘀呀里面又是何等无助，最要命的是，刚刚找到地儿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夹菜，就有人过来管我要票子，吃饭的那个票子，原来这上海同乡会新的是和上海人民的气质浑然一体的AA制，而且还是饭前结清，跟前面18省免费吃喝大不一样。

当然这你可以说这是上海文化，也可以说胡续冬命运不太好。这书里面后面当然除了讲我们这些中国他在中国吃喝的经验，他也是一个有国际观的一个食家，人家在外国混过，但是问题是他还是喜欢吃中国菜，所以到了外面还是不习惯，想办法得吃回中国东西，就是说他当年去爱荷华那个国际协作坊计划。

他说跟四个分别来自尼日利亚、南非、意大利、哈萨克斯坦作家合住，一开始他就煮菜，结果大家就来蹭他做的菜，他不能这么老是怀柔远人下去，就开始猛加辣，辣到别人受不了，逼着这三个其他国家的作家也开始自己做菜，结果变成了国际厨房，他说根据我的经验，国际厨房往往能通向国际炮房，这是更强悍，国际厨房甚至直接摇身变成了国际炮房。有一天半夜，他睡一觉起来，进了厨房，发现那两个跟他同屋的男女作家正在厨桌上面。

《开卷八分钟》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 【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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