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勤为批判过文革自杀的国学大师陈梦家而后悔

2012年02月15日 11:07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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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示：当年李学勤教授曾经写过文章，批判他的老板陈梦家，很多人认为当时那样的批判文章是对陈梦家很不好的，而陈梦家后来也自杀死去。李学勤为自己感到后悔，他说他写那些批判言论的时候，才不过24岁，那时候他太年轻，很难拒绝身边的这种压力。

凤凰卫视2月14日《开卷八分钟》，以下为文字实录：

梁文道：比起后来著名的在中国非常畅销，备受好评的《寻路中国》它的作者何伟，在他上一部著作《甲骨文》里面采取的是一种比较常见非常有主题，而且主题相当鲜明的一种关于中国的书写，这个主题是什么呢？就是我们这本书的名字《甲骨文》已经说的很清楚，就是试图把文字当成一个认识中国的核心，而这个文字还是要过去向来被认为难以解读，如天书般的《甲骨文》。

那么《甲骨文》因此可以是一种征候，一种象征，我们要透过读它，来理解那个被埋藏在地下的古老的过去的中国，同样的认识现在变化速度非常巨快的中国，也可能需要掌握一征候，一片一片的像穿起音符一样，穿起甲骨文铭片一样的把它们组织起来。

在这本书里面有几个很重要的线索，一个线索就是在文革中自杀的研究殷朝文物，研制《甲骨文》很重要的学者陈梦家，这个名字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不太清楚了，但是在少数精英或者少数专业人士构成的一个专业圈子里面，他的成就是永远不能被磨灭掉的。

另外一个我觉得很重要的人物，就是这个书里面唯一一个不能够用真名去写他的人，就是一个维吾尔族人叫波拉克。在这本书里面，首先我们就已经先看得到，他要描写的中国在过去几十年变化如何的快，如何的大，他总是试图让他的美国读者，因为原来是英文写的，让他们了解到中国的大，这个大，大到一个程度，是连一个中国人，在中国内部迁移到另一个地方，都会觉得自己像是去了外国一样。

同时他又要向大家描述中国可以变化多么快，比如说，有时候他离开他在北京住的家，一个多月，回来之后，想要去他常常去的那个面馆摊子吃东西的时候，发现那个馆所在的整片区域已经完全被铲平了。要在这样一个很迅速变化，而且又大的让人没办法一下子掌握住的中国里面，去认识他，去描写他，你怎么办呢？你只能从任何一个你能碰见的机会里面撞进去，而何伟他撞见的一个地方，就像在很多北京居民来讲，都不是容易熟悉的角落。

比如说这里面常常提到的雅宝路，这个雅宝路俄罗斯人的特区，俄罗斯人和中亚来的商人常聚集在这里，批发中国成衣厂做的衣服。就在他住的地方附近，对于像他这样不想被注意的白人，雅宝路是最适合的地方，只是我也没办法完全融入。

这个地方你想想看本来住的就不是汉人，或者聚集的主要不是汉人，所以对他来讲很适合，由于他进入那个地方，他也因此能够看到很多驻在北京的汉人不熟悉的事件，比如说维吾尔人的世界，在这里面我们看到他认识了这个维吾尔商人，他这个朋友波拉克，透过他这个朋友波拉克的嘴巴，我们还听到了我们中国很多自己都不熟悉的很可笑、很荒谬的事情。

比如说这里面说到，他们这些维吾尔很多人，我们知道他们有点白肤金发，他们常常的在中国的拍的电影里面饰演假洋鬼子，然后他们就问他说，你拍过的电影里面，拍过什么电影，波拉克在介绍那些做过中国电影里面的洋鬼子角色的这些族胞的时候，就跟他们说你被汉人杀过多少回，说一两回，在鸦片战争里面，曾经有一个他们的朋友，被中国女人给杀了。

这就是我们不熟悉，但是很荒谬的一个情况，原来我们新疆很多少数民族会在我们过去的电影里面饰演外国人的角色。当然这本书我们知道，虽然何伟现在在中国很受欢迎，但是这本书我觉得很难在大陆出版，因为里面有非常多的敏感组织的名字，有很多的敏感人物、敏感事件，又有说这个主角波拉克为什么要帮他隐去真名呢，因为他后来跑到美国去，他去的方式是申请政治庇护。

另外一个线索在这里面，不论是外国人或者中国读者都能学到很多东西，这是关于殷墟考古跟中国甲骨文的试读里面，看到了很多的问题。比如说，他为了研究中国甲骨文的发掘，然后追索陈梦家教授生平的故事的时候，他访问了好几个很重要领域国际上有名的学者。

他就说到，这里面讲了一句话，我觉得特别有启发，他说基德伟看到一个中国的文化的特点，在殷商的这些甲骨文的碎片里面，看到的是什么呢？看到中国很多的图象，很多的古文物里面出现了是一些高度结构性的独特设计，样式与秩序是他们的基本要素，他们看起来好像某种代码，里面常有一种形式和想法的文化共识，我感觉是，这是中国文化很特殊的一点，什么时候看到中国的第一幅帝王像，连我都不知道答案。在埃及，你可以看到很早期的国王，或者高级官员的俏像，但在中国，你看不到那样的东西，显然地，用抽象的方式来描绘重要的强权力量存在，中国人会从中得到乐趣。

这是一个很有启发的说法，但是在这本书里面，谈到陈梦家的另一个经历的时候，最有意思的是，为了要拼凑出陈梦家他的一生，他要找到好几个不同的人的故事，他找到了已经去了台湾的高达100岁的老一辈的学者，他找到了在北京守在最后一片胡同区里面他们家人的亲戚，他找到了定居下来的一个现在用英文写作的老作家，然后他还找到了在今天中国上古史跟考古学里面最重要的学者，当然在国际学术界也很有争议的李学勤教授。

为什么呢？因为他发现当年李学勤教授曾经写过文章，批判他的老板陈梦家，很多人认为当时那样的批判文章是对陈梦家很不好的，而陈梦家后来也自杀死去。他去追问李学勤，他以为他看到了是愤怒的自卫，但不是。他说李学勤是为自己感到后悔，他说他写那些批判言论的时候，才不过24岁，那时候他太年轻，很难拒绝身边的这种压力，然后本来带着一种攻击性态度的何伟，他说他看到了这些东西，让他更难受，他说如果李学勤为自己辩护或者生气起来，我会觉得好过一些，最让人难受的是我看到了是他的后悔。

《开卷八分钟》在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节目专区】

主持人：梁文道 【主持人专区】

首播时间：周一至周五 17:05-17:15

重播时间：周二至周六 00:25-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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