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中救人反被抛弃 “英雄船”悲壮沉没

2012年06月16日 12:02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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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2004年8月12日下午2点，在经历了12小时令人窒息的死亡之旅后，5310号渔船沉没在了一片汪洋大海之中，两个小时后，台风警报解除，而这时陈氏兄弟的家人还在四处苦苦寻找出海救援的船只，但一切努力最终都宣告失败，没有人相信17级台风过后，5310号渔船还能有人生还，由于陈永海的父亲一时拿不出足够的钱租船出海，海上搜救工作一直推迟到了海难发生后的第二天，此时5310号船员刘胜泉，已经在海上漂流了20个小时。

刘胜泉：上来以后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头一句话就说给他们，船上，海面里还有九个人在那里，死掉的有一个，八个人还在里面，一个小时都不到，直接就没风了，基本上就没风了，那天晚上要是开出去的话，人的性命可能还都在，你为什么到了第二天还不出去，到了第三天，别的船开过去，看见海里面有人还活着，政府才出去解决，并且还这么说，还说我们出去拖你哥这只船，船上这个缆绳叫谁出，船的柴油钱叫谁出，你想一下政府能说这句话吗？人民性命关天要紧啊，还是你这几块钱要紧呀。

有关部门：是“英雄”不是烈士 典型的要船不要命

解说：刘胜泉活着回来了，而海难32个小时后，已精疲力竭濒临死亡的5310号船员金礼聪和金飞军，也被出海作业的渔船救上了岸，最终，5310号渔船11名船员，7人死亡，4人生还，而陈氏兄弟的遗骸至今也没有找到，据媒体报道，在“云娜”台风过境的13个小时里，浙江全省受灾人口1299万人，经济损失181亿元，共有164人遇难，24人失踪，灾难过后，5310号渔船很快成为了“英雄船”，陈永海的事迹被写进了《抗台群英谱》，生还者刘胜泉作为代表，也被送到浙江省“抗台救灾”报告会上作报告，无数人为之鼓掌流泪，同年10月，按照时任浙江省长的吕祖善批示，由浙江省政府拨款，按“烈士”标准给予7名死难者家属每户10万元的“生活补助金”，4名生还者也得到了每人2万元的奖金。至此，一个悲剧似乎已经有了一个让人略感欣慰的结局，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另一场矿日持久的风波才刚刚开始，海难发生后，虽然死难者得到了10万元“生活补助”，但这根本无法弥补沉船所带来的巨大损失，留下了年老的父母和无助的妻儿，陈氏兄弟走了，虽然有人说他们是英雄，但在他们身后，纷至沓来的却是讨债的人群。

刘胜泉：他们心里想着就是说把七条性命送掉了，你们是在害人不是去救人，他们是这样想的。

陈彩莲：闹的最厉害的时候，他们到我们家里来，拿的拳头说，你给钱不给钱，不给钱我打死你。

解说：面对巨额的债务，陈家一筹莫展，而更让他们难过的是虽然官方对7名死难者的行为给予了肯定，但并没有认定他们是烈士，有关部门经过调查后认为，陈永海等人的死亡并不“壮烈”，其一“5310”和“5176”均涉嫌违规，一是禁渔期出海，二是接到台风警报后冒险出海，其二“烈士”的救助对象应该具体到个人，而5310号去救助的是“一条船”，其三“5310”号是在返航途中失去动力遇险，跟救人没有直接关系，其四5310号在“20997来救助他们时，他们本应弃船保人，但他们没有这样做，是“典型的要船不要命”。2012年5月的一天，我们第二次来到了浙江临海市桃渚镇新桥村，见到了陈永海的妻子应利珍和他的妹妹陈美莲，近8年过去了，陈家还住在30多年的老屋里，而家里的摆设也和6年前我们第一次采访时没有任何变化。

陈彩莲：我妈把我弟弟我哥哥那个照片全都放在那边，她从来都不离身的，都装得好好的，有时候晚上都要打开看，她自己经常在做梦，都说我哥哥我弟弟都没有死，因为她没有看到他们的遗体，她都说好像他们在跟她说话，就好像兄弟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一样，都是这样的，抱着幻想的。

解说：“5·12”海难过后，5310号渔船7名死难者家属就开始四处奔走，到各有关部门上访，在上放没有任何结果后，他们又把临海市人民政府和临海市民政局告上了法庭，状告其行政违法，要求授予7名死难者烈士称号，并提出民事经济赔偿。

应利珍（陈永海妻子）：要跟我们调解嘛，说调解145万，如果判决的话就是一分钱也没有，什么名誉什么都没有，不谈嘛，然后我们家属就是一直要求，就是要名誉，经济先不谈嘛。

记者；你觉得那个时候这个名誉比钱还重要是吗？

应利珍：对，我觉得就是对他们的一个交待，给他们讨回一个公道，讨一个说法。

解说：因为不接受调解，遇难者家属一审二审败诉，直到2008年9月，临海市人民政府才和遇难者家属达成调解协议，同意追认陈永海等7名遇难者的行为为见义勇为行为，并表示考虑到其家庭的实际困难，一次性补助遇难者家属250万元。

应利珍：11个嘛，4个生还的7个死难的，都评为“见义勇为”特等奖嘛。

记者：这个是哪一级别政府发放的？

应利珍：桃渚镇政府给我们的嘛。

记者：就是镇一级的发给你们的？

应利珍：对，镇级的。

陈彩莲：我妈不认字，我爸有时候会看。

记者：他看了以后什么反应啊？

陈彩莲：默默地傻呆在那里。

解说：海难发生四年后，7名死难者终于得到了镇一级政府的追认，但他们的亲人所拥有的只是更加艰难的生活，因为7个死难者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而每家分到的“补助金”在还完欠债后，都已所剩无几，再加上不是“烈属”没有抚恤金，因此这7户人家很快就都成了村里的贫困户，跟着陈永海妹妹，我们来到了7名死难者之一王庆寿的家。

王连琴：我们家我爸走了之后，就好像整个房子塌了一样，就没有了，不是有生还的人嘛，我听他们回来说，我爸最后在甲板上跪着向天求助说，观世音菩萨保佑我还有生命回到家里，因为家里有老有小。

记者：他不放心。

王连琴：对，非常不放心，像我爷爷那么大岁数了还在，我外公外婆还在，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他不是生活都无法自己照顾自己嘛，因为我爸生前都说，我要攒些钱，以后将来给我弟弟养老，他现在真的用生命去换了这些钱，但是现在有什么用，现在。

解说：王庆寿遇难后，他的女儿出了嫁，为了维持生计，他的残疾儿子也去附近的工地打工，7名死难者家庭艰难为生，而4名生还这者在那次海难过后，都到了外地打工，再也没有人出海了。

黄茂云：都在外面打工，造房子，建房子。

记者：为什么不想出海了？

黄茂云：他怕了，他去了，跟我讲他很怕。

陈彩莲：其实我也有时候都不相信这个事实，我们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遗体，我也有时候经常都做梦，都是和他，好像以前的时候跟他们一起玩一起的，都是陈年往事的事情，我有时候嘛，有一次我梦见我到山上去找我哥，我哥说你不要上来了，山上鬼很多的，你要怕死了，让我下去，好像那个风很大，雨很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