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年就18岁了,可我还没有户口,姐姐也没有。任记者你信吗?”又是一个反问,这一次文博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看着我,开始一字一句的讲,“因为村长卡着我们,要收了私钱才办事。村里人都习惯了,可是我看不惯。不给钱,卡了十几年,换了三个村长,我和姐姐都没办成户口”。文博掏出那只别人捐助的手机,开始给我放录音。他说这是他去村长家,偷录下关于办户口事情的对话。这是一段让人心酸的漫长录音,我听到一个孩子是如何模仿成人口吻,假装聊天,伺机套话,费尽心思搜寻所谓的“受贿证据”;我也听到另一个声音是如何虚与委蛇,套话连篇,给足暗示却又明话暗说。然后,文博把手机仔细收好,他说要找到更多证据,拿回一个公民的合法权利。我看着这个轮椅上的瘦弱少年,看着他倔强的去寻求理想中的“正义”,一股揪心的哀伤涌上心头。我告诉他,以我有限的法律知识,偷录行为无法作为有效证据;对于家境贫困的他来说,打官司要付出无法想象的高昂成本;而且因为无法找另一方核实,我的纪录片也难以给一个他想要的结果。“你是除了我家人之外,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我信任你,并不向你要求什么。我会去咨询律师,找到合法的证据,我要的不仅是一个户口,而是要告倒“贪污腐败”的村官。”他说这话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我不太看得清他的脸,只有那双燃烧的眼睛,在黄昏中一直亮,一直亮。图为李文博的手机里,是他偷偷录下的声音“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