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讲述四年跑龙套经历：当时觉得老天不公

何冰讲述四年跑龙套经历：当时觉得老天不公

怀着对戏剧的喜爱，何冰经过四年的专业学习，毕业后顺利进入人艺开始他的表演生涯。与何冰不同的是，同样是热爱舞台表演的韩童生走上表演之路去经历几番波折，一度以为自己将与表演失之交臂的韩童生，一个机遇又让他重拾了他心中的舞台梦。

陈鲁豫：您当年考过中戏。

韩童生：没考上。

陈鲁豫：为什么呢？

韩童生：为什么最后我也不知道，我三试文化课体检全完了，可是最后好像也给发了一封信，就对不起希望你继续努力，这是噩耗啊，简直是噩耗，我想完了这一辈子我的梦想算完蛋了。

何冰：打开一看再来一瓶。

韩童生：后来就是剧院当时中央实验话剧院他们看了我的考试了，也派去老师也去了，然后说你到我们剧院来吧，可以不用上学，我们剧院那些演员都是中戏毕业的游戏的毕业生，留到剧院才叫中央实验话剧院嘛，组织一个实验剧团。所以在那就很荣幸的进去做了两年，这个剧院的历史上前无古人没有，以后也再没有学员班了，历史上只有那么一期，我就很荣幸。

陈鲁豫：如果当年您去中戏的话，如今可能也跟他是同事。

韩童生：对对，我就是你师兄了。

何冰：完全有可能的，完全有可能。其实他要真是上了中戏可能就，也许可能就去人艺了啊。

韩童生：对，太有可能了。

陈鲁豫：每个演员进那种国家一流的专业团体都要从龙套做起吧？

韩童生：至少我那个时候是。

陈鲁豫：您跑龙套，除了以外您还要做一些别的工作吗？

韩童生：我们那会儿刚一进剧院的时候，不是一开始就学习表演的，你先从舞台最基本的开始拉大幕。

陈鲁豫：大幕不是自动的嘛。

韩童生：发一副手套，那会儿不是都是人工的，而且人工的还有一个导演不让用电动的，因为每一部它的故事它的进展它的情绪它的节奏是不一样的，可能这个开始是欢快的，你就很快的在音乐声中把它拉开，也许是很深沉的，悲剧性的你就慢慢地徐徐的要闭上，你就根据整个剧情的节奏走气氛走，所以你要拉得很慢，这个都不容易的。我还有一个同学，他紧张了太激动了，他要求不高,司幕，这个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了，发了白手套，是《报春花》我记得是。第二遍铃打完了，第三遍铃了，舞台监督说怎么样好了没有，已经准备好了打三遍铃，三遍铃打了场灯一暗，要急拉，他急拉下来了，边上舞台监督急啦，你把电影幕放下来了。当时放的电影的那个幕下来了，他没拉那个大幕，闹了很多笑话。先从舞台工作干起，然后近进入做群众演员演小角色，从这开始慢慢的。所以我们这个，可能你们后来都没有这个吧？

何冰：没有，这个就没做过。

韩童生：没到剧院都没做过这个。

陈鲁豫：但他做龙套做了好几年，跑了几年？

何冰：四年。

陈鲁豫：四年。

何冰：四年四年。

陈鲁豫：四年跑了多少部戏的龙套你算过吗？

何冰：天天在剧场待着。

陈鲁豫：所以龙套就是从舞台上场口上来然后走出去？

何冰：对，有时候是这样，有时候就在台上戳这就可以了。

陈鲁豫：站着。

何冰：有时候演红卫兵什么的，《小井胡同》演过红卫兵，《李白》除了这角色之外，还得拿打枪站一站。

陈鲁豫：我不太明白拿枪站在那。

何冰：摆阵嘛。

陈鲁豫：受过四年专业训练和我们没有受过四年专业训练站那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何冰：不一样不一样。为什么呢？不会犯，您说这个有什么表演含量谈不到，但是他不会犯基础性的错误，您比如说吧我们当时有一个站枪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场面就是为了这个大将出来不是威风嘛。

陈鲁豫：你可以站起来比划。

何冰：然后这四个人啊，这四个人是这么一姿势，拿着这枪横穿过去你知道吧，那个人也是这么横穿过去啪，这么一穿啪站定，这大将站中间，这不是显得很威风嘛。我们那有一个办公室的，我没记错他叫郝月吧，叫什么我忘了，知道吧。第一天上去咔咔咔啪一站，这一块手表。哎呀，把这舞台监督给气得，戴着手表演了一幕，你也不能摘了呀，第二天不要戴手表怎么回事呀你知道吧，第二天咔咔咔还是那块手表，你知道吧，他就会紧张到把它给忘了。还有第三天好像我记得是，由于两次出错就害怕了，这回真是把手表搁家了就没带来。第三天这回没事了，放松了一点，站那不得站住嘛，在台口咵咵直接下去了，没有一次对的，这还真是，你不管怎么说我们不会犯这种错误。

陈鲁豫：但是你这么好的演员，四年你有时候没有台词你会。

何冰：不，但那会，那会不是，不会演，真的是不会演，那会只是觉得自己特别会演，然后怀才不遇。现在想想根本什么都不会那会儿。

陈鲁豫：就你现在想，但当时会着急？

何冰：着急，哎呀，老天爷待我，就待我一个人不公，对他们都挺好，就欺负我，就这么想的怨天尤人。

陈鲁豫：你可以去跑组吧去找一些机会。

何冰：跑组不行，我这人拉不下脸来，跑过但是没跟你说嘛，经常是到那去之后，不错不错这副导演挺客气，坐坐坐喝水吗，不喝不喝，这是我叫什么什么行行行，太好了，你知道吧，等电话吧，我就出来了。您也没留我电话呀问题是，你知道吧就是那么句客气话。

陈鲁豫：但那时候你九十九块钱的工资是肯定不够花的呀？

何冰：不够。

陈鲁豫：那你怎么办？

何冰：出去干点小活，你知道吧，电影给人家，反正电影里也是跑龙套，电视剧里也是跑龙套，有时候还那会我们经常那会叫音乐电视，你知道吗，什么演音乐电视，演音乐电视哥们这形象也不行，演不上那帅哥靓女那个，只能后景溜达溜达，反正就是很惨淡，反正当时非常非常惨淡。

陈鲁豫：那你想过我要咬牙扛几年，我的那个大的机会就会来？

何冰：想过，肯定是想过，但是很迷茫的当时非常迷茫的，那会内心非常非常孤独。我记得那些日子我记住了有冬天，因为冬天太难熬了，每天从家里我还算好呢，我好歹北京人我有家呀，我可以回去蹭饭吃去，那帮人怎么办呀，纯靠家里寄呀，没辙。

陈鲁豫：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吧？

何冰：真惨，那真是有点，因为再加上男孩确实不太会算计，极限对经济上的考量，能算到二十号就不错了，二十号以后实在算计不过来了。然后那会儿反正我记得那四年老是冬天，我不记得有过夏天，然后发明了各种吃饭的方法，你比如说这个都挺困难的那会儿，我们毛毛哥，咱舞台监督呀，告诉我们一个冬天吃饭的方法，结果我一冬天就这么吃了。弄一锅呀，那会蜂窝煤的炉子，弄锅水你知道吧把这白菜先抓里头，买一斤羊肉片，但你不能都吃了，你看你还能吃羊肉不是的，羊肉片只能置塑料袋冻外头，每回抓一把，不能一下，一斤八块钱我记得特别清楚。买一张大饼你知道吗啪啪往里一撕，然后把那卤，就是那个买好的，那个酱涮羊肉那个卤，直接折里头，来一大盆，这一冬天反正就这汤里边再抓点，就老这么过。然后买一盒录音带，能温暖一个星期，买一本小说能温暖半个月，就靠那个了，然后晚上一夜，我记得那会儿所有的王朔小说都是在那会儿读的，彻夜的读。读完之后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骑着自行车就那么脏着就去了，也有时候连牙都不刷脸都不洗就去了。去到剧院沏碗茶然后去后台有热水，可以洗个热水澡，好，觉得自己像个人了，开始跑龙套。跑完龙套之后，再回去接着读那本小说。你知道嘛，就靠那个一点很小的一点东西鼓励着自己，没有未来的，当时真是觉不出来的。

陈鲁豫：当时不觉得苦吧？

何冰：觉得挺苦的，主要是害怕。

陈鲁豫：害怕什么呢？

何冰：害怕命运不会选择我了吧，因为我们当时已经差距很大了。小艺同学在大三的时候已经是明星了。

陈鲁豫：因为你们班陈小艺出名的很早。

何冰：对。

陈鲁豫：江珊出名也很早。

何冰：对，还会选择我吗你，祖师爷。这是怀一个巨大的问号的。

陈鲁豫：如果不选我怎么办呢？有可能不选我呀，那怎么办？

何冰：这个问题我们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了，我从未想过怎么办，我从未想过改行，就这么熬着。

陈鲁豫：这问题您想过吗？如果就一直做那个司幕，一直就做龙套。

韩童生：我也是跑龙套跑了六年，我比他可能还长一点。也是从一开始，我还不错，第一个混到的角色是个士兵。有四个字，郦商闯宫，有四个字。

陈鲁豫：那是您吗？

韩童生：对，里面那个是我。

陈鲁豫：紧张吗？就这四个字，郦商闯宫。

韩童生：第一天对词的时候，导演就把我说毛了。有一段信心也没有，就是上来我全剧的第一句话，郦商闯宫，喊四个字。导演就刚一对词的时候，郦商闯宫，导演说停。声音挺好的，虽然形象一般，但是声音还挺好。你是什么时候当的兵啊？就是这个卫士，你是什么是当的兵啊？你今年多大？当兵几年了？那个戏是写刘邦和吕后的，刘邦刚死，你是向着刘邦啊，你还是站在吕雉这一边呀。

陈鲁豫：天呀，你需要做的很多的功课。

韩童生：对，你为什么要喊这四个字呀。哎哟，我才知道跑群众这四个字。

陈鲁豫：也需要人物设计。

韩童生：也要设计。他跟主要角色做的功课完全是一样的，只是你没有话，你话少。但是你为什么要说这个话，怎么说，什么人在说，你给全剧定了一个调子，就是你这四个字呀。所以我就想噢，表演原来那么不简单呀，就这四个字每天要一百多遍的练而且跑群众呢我们收获很很大的，就你每一场演出，你在台上你还可以看到主要角色怎么表演，对吧？他怎么说台词，怎么表演，他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同。这就是很这个就非常有意思了，工资低，低点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够吃了就行，就一直泡在舞台上。

陈鲁豫：三四十块钱也够吃吗？

韩童生：可以，可以。我也是宅男。

何冰：那会瘦嘛。

韩童生：跟他一样，对，那会比现在还瘦呢。所以底子都不是太好，底子不是太好。那也要咬着牙，喜欢。

稍后播出

解说：初次上台，怎样的情形让他如此惊慌？

何冰：那真是吓坏了，那回。

解说：回归家庭，他们是慈父还是严父？

何冰：手手破了，我说怎么回事啊，儿子。手手快给爹地看看啊。

韩童生：一直到她留学这四年，我一次都没去过。今天我想起来，我说我挺对不起孩子的。

解说：何冰、韩童生戏里戏外，精采稍后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