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中国西南的大凉山,是一块被人们长久遗忘的角落,他们被遗忘的不仅是这里的贫穷,而是这里日益猖獗,目前还难以杜绝的毒品的泛滥,以及艾滋病感染者的迅速的蔓延。凉山州位于中国四川省南部,三面与云南省接壤,在6万平方公里的辖区内几乎都是山地。这里居住着近470万人,其中彝族占一半以上。从首府西昌驱车三个小时,我们来到了大凉山的腹地,昭觉县竹核乡。据了解,这里是凉山毒品艾滋病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2011年6月17日《走读大中华》节目,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马海木机早年在成都打工时做过小生意,那个时候收入还不错,在几个朋友的怂恿下,他开始了吸毒。
马海木机:吸毒的话,这些毒品就是我们在以前电视里面看到的海洛因,海洛因是很有名的,我们以为是很好的一个东西,就尝一下,尝一下就上瘾了。我自己也染上了毒品,我们在成都一带,全部的彝族小伙子,大部分都是务农,什么事都干不了,到哪里去吸毒啊,干这块。我们去吸毒就很多的一群人就是全部吸毒。
解说:中央民族大学的一些学者通过调查发现,凉山外出打工的人所以沾染上毒品,很大程度上是他们由于语言和技能的障碍,无法适应城市里的生活,逐渐成为了城市的边缘群体。
侯远高:全国吸毒的绝大多数都是穷人,都是边缘化的人群,都是对生活没有什么希望的人,他没有出路,没有希望没有机会,没有发展的机会,这样的人才吸毒。毒品给他带来的满足是其他达不到的,其他东西达不到的。所以对穷人来讲确实是麻醉剂,确实是让他们能够从精神上享受到另外一种满足和幸福。
解说:马海木机和其他人不同,他很快便适应了城市的生活还做上了小买卖。据说他还成为了当地一个社会组织的小头目。
马海木机:我吸的时候就是很少注射,没有学会注射,都是口吸的,后来我发现毒品是害人的。看到朋友一个一个地死去,还有身体一个月比一个月下降,身体太快了,吃不了饭,天天就想这个,后来就我一直上瘾之后很想戒,但是戒不了。
解说:朋友大多都是因吸毒感染艾滋病而死的,这时刻警醒着他。他不想就这么死掉。
马海木机:我就干一个戒毒,第一个戒毒者在我们彝族当中。那些朋友跟我说,他们在笑,你快点死了,还说是戒毒第一个,这是不可能的。我就有信心没有问题的,我必须把这个毒品戒掉,我死的时候,也不能变成一个吸毒死亡的人,我是一个正常死亡的人,我就下了这么一个决心
解说:马海木机并不打算进戒毒所强制戒毒,他决定在家里靠意志自己戒毒。
马海木机:我戒毒的时候,就是很痛苦,因为全身都很难受,那个时候的毒瘾太高了,确实难受,拉肚子,还有这些骨头的不舒服,痛肩膀这些骨头里面嘣嘣的这样打,这样打。难受的时候我不想活了什么的,在自己旁边有什么东西可以砸,好像是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一样的,毒品犯瘾了。
解说:戒毒的第一个星期是最关键的。马海木机的毒瘾很大,自己戒毒这种方式难度可想而知。他没坚持多久就失败了。
马海木机:戒了,有一个朋友,外面有一个朋友进来了,我今天从外面过来,你现在还吸吗,我现在带一点毒品什么的,干一口没事的。这样我说,我已经不吸了,或者是10多天没吸了,我可能不干了。干不是你的事,我干一口吧。看到人家吸我就控制不了了,老去吸它,又复吸了。失败了。
解说:失败的经历并没有让他放弃,他很快就鼓起勇气再次戒毒。结果又失败了。就这样反复失败了不知多少次。
马海木机:几十次了,戒掉又失败了。难受的时候我就这样想,肚子疼,你疼吧。你疼死吧,还有这些骨头很难受的时候,你断掉吧,你自己戒得好好的,你偏偏要去吸,是自己造成的,你肚子疼,你疼吧,你疼死吧,我就下这个决心,就不干了,我后来就喝酒的时候,我发现我喝酒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说毒品就模糊了,那个时候我就成功了。
解说:经过了几十次的努力后,他终于把毒品彻底的戒掉了。后来他靠着意志把酒和烟也给戒掉了。回到凉山后,他竞选当上了副村长。2001年他连同当地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在众多家族头领的促成下建立了禁毒协会,他担任缉毒巡逻队队长。
侯远高:他们组织社区里面的年轻人,组织成禁毒巡逻队来监视社区里面的贩毒嫌疑人,发现他有可能贩毒就给他抓起来扭送给公安局,他们也组织吸毒人员学习班,组织他们在社区集体戒毒,还组织禁毒宣传队,在每个村组织业余宣传队。组织年轻人晚上编排一些禁毒的歌曲、节目,然后到处去演出,就是让社区大家都认识到毒品的危害
解说:在禁毒协会里马海木机的影响力仅次于会长,禁毒这些年的工作也使他获得了当地人的尊敬和拥护。缉毒巡逻队主要负责抓毒贩,抓到后交给公安机关处理。马海木机常常会与毒贩正面接触,他的工作时刻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马海木机:我们抓的时候,一天出动的话,抓十几个,二十个,那一次,有一个小伙子,他那天拿着雷管,炸药的雷管那些,爆炸的物品,他装在那个坛子里面。他是在威胁我们,后来我们给他收起来了,刀啊斧头那些经常有。
解说:禁毒协会利用庞大的家族体系来维持,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发挥的作用非常明显。在凉山彝族群落,家族对于个人影响非常大,它既可以保护又可以约束每一个成员,甚至能够决定成员的命运。
侯远高:比如说你贩毒了,它给你开除家支,或者是没收你家里面的财产,把你房子拆了把人赶走,民间它可以做这种事情,但是他们这种事情做的很少,一般也不轻易采取这种措施,但是至少这对贩毒人员是一个威胁,不允许你在这个社区居住了,把你赶走,开除家支,这种处罚还是很严重的,还是有威慑力的。
解说:这种发动基层群众参与禁毒的方式,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和赞许,但并没有在凉山地区被推广。由于缺少资金支持等因素,禁毒协会慢慢衰落了。
侯远高:这几十个人的禁毒巡逻队每天都要开展禁毒工作,他们就没有办法在家里面劳动或者出去打工,那么他们每天的生活费,他们的活动经费这些都是需要钱的,靠一点点政府的支持或者是社会的支持也不行,所以说经常有反复,社区里面禁毒力量强了那么贩毒行为它就会减少,但是如果你这边一松,禁毒协会的人都解散回家了,那自然贩毒活动它就会反弹
解说:如今的竹核尔古禁毒协会已经很难发挥它当年的作用,大门常常紧锁。凉山禁毒又该何去何从呢?
记者:如果村里有年轻人还要想吸毒的话,你想跟他说什么呀?不要再像我这样,很痛苦的。
杨锦麟:另人心碎的故事在这里随处可见,其实这个时候才开始是艾滋病感染者的高发病期,还会有不少这样的彝族兄弟很快就会面临着死亡,迎接着死亡,家破人亡这样的故事在大凉山,俯拾皆是,孤儿的现象,可能也是以后必须面对的问题,但是源头就在这里,源头就在吸毒,源头就在艾滋病的没有节制的受到有效的控制,这是我们走读这三年来,最震撼人心的画面,最震撼人心的场景,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镜头,告诉这个被遗忘的山区,他们不仅被遗忘是贫穷,而是这里日益蔓延,还未能获得有效遏制的艾滋病的传播,贩毒吸毒人群的增加,一起来关注大凉山,一起来关注我们这些彝族兄弟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