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嫌故意杀人被捕 河北女子因证据不足获释

2011年08月15日 10:08
来源：凤凰网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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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逼供下 刘志连承认自己杀了孩子

刘志连：他（办案人员）说孩子的死与你有关系，肯定是你干的，我当时我就说放屁，我深知说了一句脏话，放屁，就这样，他说你别这样说话，心理测试都测出是你了，你还狡辩。

窦文涛：我当然是不懂，但我从曾经根据我的个人体会推测，测谎这玩艺儿对中国人不太适合，因为我多年来早已养成了说假话是本能的反应，说真话是权衡之后的选择，我什么生理啊？我觉得我说真话脸红心跳，说假话那才叫面不改色心不跳。比如说一个要问我你干嘛，我第一反应我没干什么。二一反应我在判断能不能跟他说实话，我的第一个抵抗本能的甚至是损人不利己，还是不损人不利己，反正本能出来的就是假话，所以我说这测谎要是用在我身上，结果你得反着理解。

当然刘志连她跟我不一样，她当时的解释是，她当时心理确实是担心这事，情绪不稳定，为什么呢，她说我的孩子刚做过扁桃腺手术，她做测谎的时候一直担心孩子麻药劲快过去了，怕孩子疼，孩子她说情绪不稳定，那叫理由当然。甭管怎么说，心理测谎它只是作为侦查过程当中的一种参考手段，你现在法庭也不能把它当成法庭上的直接证据来使用，光凭这个不能定刘志连的罪。当时在庭上，检方不是还有一份东西吗，这份东西是什么，这份东西就是刘志连的口供，可是刘志连记得，她说这个供口录的地方不在公安局，也不在派出所，而是在酒店，在当地的一个叫日升酒店的地方。

刘志连：206号房间，到了206号房间以后，然后他们（办案人员）就开始一天24小时，分三个班给我进行问讯，四天三夜没有让我合眼睡觉，困了也不让你睡啊，他就“啪”一拍桌子，你就没有你困的时候，因为人家都看着你。

（他们）说你丈夫说了，你丈夫已经被拘留了，你丈夫说是你干的，你丈夫现在就在看守所关着呢，刘志连你还不承认，你丈夫那么好，你这个人太自私了。他又说你儿子现在手术刚做，孩子现在急着要妈妈、要爸爸，而你们一个在这，一个在看守所，孩子现在一个亲人也看不到，你们全家天塌了一样。

他告诉我说只要你承认马上就放你丈夫，让你丈夫回家照看孩子，这是他（办案人员）说过的话，知道吧，隔壁房间205号房间，住着一个爆炸案（嫌犯），当时我听见隔壁的声音也是在审讯他呢。隔壁的一个警察过来也是说，你还不承认，那边都承认了，你看他还跟另一个女的说，他不行了，禁不住这个，还没捅他两下哩，他拿电棒，他说还没捅他两下，这个人都招了，听见那个人（嫌犯）“啊”一声，我心里不是害怕嘛。

在害怕的时候正好那个男的又过来了，过来了对着我说，刘志连你还嘴硬你还不说，不说也像这样，我不知道那样是什么，反正我知道肯定不好受。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委屈地承认了，我想让丈夫回家照顾好孩子，我宁愿自己在这自己受罪，我也不要让丈夫跟孩子受罪。现在我出狱了，我这才知道，我丈夫根本没有被拘留，我丈夫也根本没有做过有罪供述说是我干的。

窦文涛：就这么着，刘志连就写下了认罪供述，这不是一般的罪啊，故意杀人罪这是要死刑的，你怎么就写啊，阿连后来聊了，说我好傻好天真，她说我是个农村人。你听她的理由也是真傻真天真，她心里估计想的是当时先混过这一关，她说我明明没干过的事，我当时就想即便我认了，难道真的我就干了吗，那意思就是说我说害了那就害了吗，那意思就是说我就是这么先写下，我先全认了，你们也不能信不是吗？她这么想的。

刘志连：这（口供）细节都是他提示你，让你钻这个套，给你设了一个套让你钻进去，只有两种答案，就像那个毒鼠强，我记得最清，他说这个毒鼠强，他给我提示，他说毒鼠强有两种，一种是药面的是，一种是液体的，当时我还问他，我说什么是液体，他说就是水。就这样他说你从其中选择一个，我就随口瞎说了一个，就选择了一个药面，就这样他就是给你先提示，只给你两种答案让你去选择，我每个选择我都是瞎说的，所以说就出来一个不利于我的有罪供述。

窦文涛：就这样2006年4月29号凌晨2点，刘志连坐了有罪供述，听说这个犯人后半夜容易崩溃，所以当时你做有罪供述当时就可以批捕，刘志连就被抓进了歙县看守所。但是呢天亮，她睡够了想法产生了改变，天一亮就翻供，刘志连就翻供，可是已经没有人理她，一直到上庭刘志连还要翻供，但是还是没有人理她。

刘志连：我一看我非常着急，我还数了数是286个字，着急得我气得我不行，给我看我的有罪供述，我说简直是放屁，他给我写了286个字，我自己亲自数了，气得我不行当时，下判我躺了十来天，我跟死过一样。

为救刘志连 老公曾两次“火攻”检察院

窦文涛：刚才说到歙县的农妇刘志连，2009年因为故意杀人，毒死村支书的小孩子被判死缓，刘志连不是孤家寡人，她有个老公叫贾忠海。老公这时候起作用了，自然坚决不信任，说我老婆能干出杀人这种事，那不能是我的老婆，所以贾忠海从老婆被抓之日起，四处喊冤，撞天叫屈。

贾忠海：他（办案人员）说你媳妇承认了，我说那不可能，这事我知道绝对不是我媳妇干的，他说你拿什么保证这个案子绝对不是你媳妇干的，后来我说那行，我给你保证，我说你拿一张纸和拿一根笔，我说如果这个事要是我媳妇干的，连把我给枪毙了。只要有确实的证据，确确实实这个孩子就是她杀的，你连我也枪毙了，你拿一张纸咱们写了字据，签了字盖了我的手印。后来我说那要不是我媳妇干的，那你敢拿什么保证，我说要你剁一条手，剁一个手算了，他说不用说了，不用说这个了，反正你媳妇要是没事马上就放回去了，你先回去也别在这闹。

窦文涛：捉奸拿双捉贼拿赃，杀人更得讲证据啊，一审判了以后刘志连自然就上诉，上诉河北省高院打回重审，那个时候重审期间就讲证据，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依法对被毒死孩子胃里面的内溶物又做了化验，做了鉴定，最后结论是什么呢？没有发现辣椒素，这是什么意思，开头不是说指控刘志连说她是把毒鼠强耗子药涂在辣条，当地的一种什么食物上面，骗孩子吃下去的吗，那这辣条不就有辣椒素，他胃里没有辣椒素质，说不定他没辣条，这怎么回事。而且在调查发现，就是案发的那一天，刘志连她就没有一个人过，就是说这全天始终是跟人在一块或者是有人看见她，这叫有不在场证据，她有什么时间什么机会去骗杀小孩子呢。

解说：2009年9月，刘志连得到了河北省法律援助中心的免费律师服务，律师康君元在查阅了所有的案卷材料后，对证据部分提出疑问。

康君元：通过比较和对照这个案子它最大一个问题就是，除了口供以外没有任何相关的证据，能够证明她（刘志连）实施了故意杀人行为，所以说我感觉这个案子属于那种法律上规定的，只有口供而没有其他证据的。根据这种规定的话，她应该是属于无罪，而至于咱们这个案子当中的话呢，我看到的这种心理测试的话，这个东西显然是不仅不足以成为法定的刑事拘留的一种条件，而且在刑事诉讼当中它也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窦文涛：从2009年开始，刘志连的案子就在邯郸、歙县、检察院、法院之间来来回回，这在当地也是一起名案，歙县有一个政法系统的工作人员，私下里就跟记者聊。哎呦，就说这个案子可把我们整的，整个公检法那真叫是一团乱一团糟，法院不接检察院的案子，检察院不接公安局的案子，这么长时间就这么推来推去，过会儿又跟记者说不聊了，不聊了，甭跟外头说这事啊，这事传出去都笑话，丢人，这么说。

可是“踢皮球”延续时间，那是因为办事的人自己家里没人在里头关着，自己家人关在里头什么状况，这几年刘志连一直在看守所里关着，她老公贾忠海不敢呢，快解决啊，快解决啊，最后实在没辙了，又出动老招，什么招呢火攻，他就跑检察院，刘志连老公跑检察院泼汽油、然后自己身上泼，这要干什么，大家都很熟悉。然后检察院的说别，别，别，我们马上就送上去，好，行，没事走了，结果一个月之后还没啥动静，这回她老公“二进宫”，又跑到检察院，这会带了七、九个亲戚一块来，拿着汽油桶不仅洒了一楼楼道，三楼四楼两层楼道都泼洒汽油，扬言我不想活了。

当然这被制止了，所以说我不要老是闹到这样一个程度，你说这要真是有个意外，那不光是他个人“火化”的问题，自我“火化”的问题，那玩意儿有个意外，整个检察院可就烧了，反正这个事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一直到上个礼拜天，守得云开见月明，或者守得云开见日升。上个礼拜天8月7号，终于邯郸市检察院以证据不足撤诉了，撤销起诉了，最后这个案子是这样一个办法，把关了几年的刘志连无罪开释，无罪释放。刘志连的老公自然是百感交集，他本来是想这事儿得敲锣打鼓啊，置办几身新衣服，好好的张扬张扬，热闹热闹，但是没成想这个刘志连一出来，政府有几个人在那等着呢，这多关心呐，马上把她接到医院，干什么呢检查身体。

康君元：现在当事人家属跟我已经取得联系，她（刘志连）有意向再申请法律援助，再给她进行申请国家赔偿，通过法律援助的方式。

窦文涛：所谓冤狱过去咱说过佘祥林、这人最早都是按照一罪从轻的原则判了死缓，人还活着，一直关在牢里，一直等到当年被指控，被他杀死的那个人“复活”归来，这个人没死，他们才洗清了罪名。你看相比之下，刘志连的这一起从解决问题的时间比较来讲也算是有所进步，所以她老公曾经逼得要火攻的，威胁要火攻的她老公说要敲锣打鼓庆祝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