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蒋介石是个英雄但他的那一套过时了

文革风暴来袭“观潮派”黄维旧病复发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十周年大庆前夕，一条特大喜讯震惊了功德林，这一天的《人民日报》在头版显著位置发表毛泽东关于特赦的建议，发表了全国人大常委会的决定，和国家主席刘少奇的的特赦令，配发了题为《改恶从善前途光明》的社论。

黄济人：大家都想出去，就故意问黄维，待会就要公布名单了，你估计有没有你啊？黄维说了一句话，如果有我的话，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他这一点很清醒。

解说：1959年12月4日，功德林大礼堂里，自带小板凳的战犯们早已坐定，10点整，特赦大会开始，法官一次宣布特赦杜聿明、王耀武等10人，关于第一次特赦，黄维很多年以后才知道，原来第一批被特赦的名单里，曾经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黄理：知道啊，他和我说了，他说总理都把我的名字都写上了，叫建议公安部那个人，不是把名单反复推敲以后，送到总理面前，总理一看没有我父亲的名字，就建议他把我父亲的名字加上，但结果最后呢，底下通不过，结果就没有。

解说：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特赦都没有黄维，他沉默了，随即，黄维又想起了永动机，偶然有个机会，他听说抚顺战犯管理所有电机厂，如果能到抚顺改造，实验条件是具备的。于是他在1963年12月29日，向管理处上交书面报告，并郑重写上六个大字《最后一个建议》，其中建议把自己转到抚顺战犯管理所，又讲述了自己的设想。

1964年是建国15周年，他准备以黄维永动机作为建国15周年的国庆献礼。在这篇建议中，黄维写道，我想指出这样一点，我本是蒋匪帮屠杀人民的刽子手，在解放后的改造中，能够为人民的利益有所发明创造，将以造福我国和人类社会。从1951年起，坚决地要把黄维永动机献给党和国家，以有助于建设社会主义和实现共产主义。

这份建议管理处看后只批了四个字，“暂时不管”。然而1966年文革风暴席卷全国，国家政治秩序被打乱，特赦战犯的工作也不能正常进行。这一年的9月22日，公安部党组给周恩来写了一个《关于今年拟不特赦战犯的请求》。

黄济人：当他以后知道，监狱高墙之外发生的事情以后，他告诉我，谢谢公安部没有把我放出来，放出来按照我的个性死路一条。

解说：新中国的战犯特赦，从1959年开始，基本一年一次，前后6次，共特赦国内战犯296人。在抚顺战犯管理所关押的最后一批日本战犯，也在1964年3月被释放回国。然而在1966年文革风暴席卷全国后，军队接管抚顺战犯管理所，特赦中断。

1968年4月，黄维转到了抚顺战犯管理所，就在所有战犯对前途忐忑的时候，只有黄维很高兴，因为这里有电机厂，他又可以申请发明永动机了。

抚顺战犯管理所，坐落在辽宁省东部高尔山的脚下。刘家常，当年抚顺战犯管理所的管理员，战犯黄维的管教就由他负责。

刘家常（抚顺战犯管理所管理员）：他来的时候正军管，军管了以后他马上回去，我想不起来了，他说那个军管的小战士打他嘴巴子，结果一来还是，还是不愿意被这些小战士管，他就情绪低落，这样他就，病就犯了，因为是犯心脏病，更主要是犯那个痔疮并。痔疮病一犯他就是流血，大便每一次都有血。

解说：刚开始，黄维给刘家常留下的印象是倔强，当时，有很多部队的领导来抚顺战犯管理所参观，一来就点名要看黄维。

刘家常：你看到他的时候吧，因为次数太多，太勤了，就看他那个人长得什么样，一个小战士领着他以后，按照部队那一套，左转右转的那一大套，也不管场合、地点、时间，黄维就认为侮辱他人格了，这么整像动物园似的，看动物似的，有点不服，完了黄维就有点发脾气，就摔櫈子或者是吃饭把饭扣下来。黄维那个直来直去的人，怎么想就怎么说，他认为他侮辱他人格了，侮辱他人格他不干。

解说：文革的狂飙刮进高墙之内，黄维所在小组有几个被揪出的典型，使他暂时成为一个“不左不右”的“观潮派”。在一种绝望的苦闷中黄维的痔疮，心脏病复发，结核病复发，初期提出治疗，军管会不准，眼看着病重，这才送到病监治疗。黄维常常独坐一处，两眼发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后来他找到了管教员刘家常，告诉他自己存了70元钱，请他帮忙到财务会计那里取出来，去邮局汇给自己正在农村下乡的女儿黄惠南。

黄惠南：我都感动坏了说实在的，因为我下乡了几年以后，身体不大好，所以呢我爸爸老在信里，就给我妈出主意，你应该怎么去看病，应该注意什么，肝不好怎么样了，一封信里一大半，恨不得都是说我生病的事，把那个钱，他攒的，攒了几十块钱吧，当时是70块我记得寄出来寄给我，妈妈说给我看病。

解说：这件事情给从小与父亲疏离的黄惠南很深的印象，在她的童年里，父亲的形象是模糊的，自从黄维进了战犯管理所，也没有跟她提过自己的父亲。很多年以后，他才从别人的嘴里知道，父亲对自己的惦念。

黄惠南：是沈醉还是谁跟我说，说你爸爸把你的照片，一直揣在兜里，他就这张照片一直揣在身上的。

解说：就在这种政治气候下，直到有一天，一份《关于抚顺战犯管理所战犯死亡情况的报告》出现在周恩来的办公桌上，事情才开始起了变化，报告上列举了自1966年文革起到1971年历年战犯死亡的具体情况，同时还有战犯中患有高血压、心脏病、肝炎等疾病，和危重病犯的情况。看完报告，周恩来立刻作出批示，批评公安部疏于检查和指导，导致“战犯病亡每年增长，证明工作水平日益下降”。对病患罪犯要加强治疗，应体现党的政策，给他们以“特赦”的出路。然而就在这时，黄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继续研制永动机。刘家常感到很为难，于是就向当时的抚顺战犯管理所所长金源汇报了这件事。

刘家常：我说不能再刺激黄维了，刺激黄维，我这个责任负不起啊，进口药，到香港去买，那花了多少钱，而且最好的营养品，我们那个钱都花得起，难道说边角余料都花不起吗？就是我们来工厂，就是捡那些废铜烂铁都够他制作的，都可以，但是一些精密的零件，咱们可以到别处可以加工。

解说：因为这个执拗的兴趣，黄维曾被认为“怠慢学习”，而抚顺战犯管理所觉得即便是幻想，也可以肯定，并从中找到改造思想的突破口。

刘家常：说实在话，我跟你说，咱说实在话，就是说你不想让他弄，现在的人，他把永动机当成了精神支柱，你不同意他，刺激他，那他只能以后情绪低落，非常的悲观，更加绝望了以后，情绪不好容易引起他的死亡。就是说，我得让黄维晚死几年，要如果黄维，刺激他死了以后，我们对上面没法说话。毛主席一开会，周总理，那时候公安部长华国锋，华国锋就问，你口袋里还有没有了，千万让黄维不能死。

解说：几经周折之后，“永动机”的研制工作全面展开，一切都按照黄维的设计图纸进行制作，为了支持他的设计，管理所还花费了一些经费，委托机械厂加工某些技术要求较高的配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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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陈晓楠 郑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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