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等名流参加章太炎婚礼
曾子墨:据史家考证,章太炎祖上曾经为官,清末那场着名的冤狱,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就发生在他的家乡浙江余杭的仓前镇,章氏一族也因此受到牵连而改道行医。而章太炎本人虽是革命领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在野之人,这样的身份经历对于个人而言或许谈不上“成功”,而对于国家和民族来说,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解说:杭州,章太炎的一生与它结缘匪浅,早年住读于西子湖畔的诂经精舍,师从李鸿章的弟子经学大师俞越,直到30岁后离开家乡投身革命。从此亡命天涯,几多梦回。南屏山下旧祠堂,郁郁佳城草木香。异代箫条同此志,相逢应共说兴亡。如今,章太炎就长眠在南屏山麓的荔枝峰下,墓碑上五个篆体大字为太炎先生所手书,而当年写了这首七律的人,就陪伴在他的左右。
在被袁世凯软禁的三年时间里,章太炎先后写下了74封家书。汤夫人左右,二十日寄一书,想已收到。心烦意乱,亟欲思归。而卫兵相守,戒严未销。出则死耳,此番恐成永诀也。这些信,都是章太炎写给自己的新婚妻子汤国梨的的。汤国梨是浙江桐乡人,早年接受新式教育,后任教于吴兴女校并担任校长。辛亥革命后,汤国梨与同学张默君等人在上海创办神州女校和同名日报,积极宣传革命,支持妇女解决和女权平等运动。1912年,年近30的汤国梨与比年长14岁的章太炎相识,此时的章太炎早已是名满天下的革命领袖,据说有好事者仿效蔡元培的征婚之举,在报纸上刊登出来章太炎的《证婚启事》条件有三。一要文理通顺,二须大家闺秀,三要服从性质,习气不染。
熊月之:蔡元培的征婚启示呢,就是说要有这个新的知识,然后呢说是男的如果去世了允许改嫁。你看蔡元培他是这个样子,章太炎就是要大家闺秀,要有服从性质,服从就要服从他,但是他也喜欢新潮的人,因为那个汤国梨是个新潮的人。原来是当老师的嘛,他喜欢新的有知识的人,但是呢又不希望她是一个很叛逆的人,要有一些新学为用,但是旧学为她的体。
解说:事实证明,汤国梨绝不是一个因为丈夫是有着大学问的大革命家而一味顺从的旧式太太,历经20余载的风雨患难,汤国梨对章太炎助佑弥深。
章念驰:祖母是中国新一代女性的代表,她是最早的新一代女性接受的西方教育,是务本女校一届毕业生,所以她接受的相对都是比较先进的中国的一些思想和传统。所以她的心目当中,择偶的对象是需要有才干的,而不是简单的论他的生活条件。所以辛亥革命以后,孙中山看到我祖父一直还没有建立家庭,就为他做了煤,介绍了我祖母。他们两个呢,就是非常自然地结合起来了。
解说:1913年6月,章太炎与汤国梨的婚礼在上海哈同花园举行,蔡元培做证婚人,孙中山、黄兴等各界名流2000余人到现场观礼。此时,宋教仁被刺案刚刚发生不久,二次革命的枪炮声,已经在南方隐隐响起。汤国梨万万没有想到,偕同丈夫前往余杭扫墓省亲的蜜月一结束,二次革命的军事行动即遭失败。章太炎不肯走避,决心赴京面见袁世凯做最后一搏,这一别,竟是长达三年。这次北上,章太炎做了最坏的打算,从上海动身前,他写下一首七律以壮行色。时危挺剑入长安,流血先争五步看,谁到江南徐骑省,不容卧榻有人鼾。
章太炎北上抗袁 却遭软禁
姜义华:章太炎就觉得呢,共和制度已经建立起来,他自己再流亡出去,好像于理说不过去,所以他当时呢想到北京来,实际上他最初是想到北京来,组织力量。还是想继续能够在北京,因为他当时共和党等等,他希望能利用这支力量跟袁世凯做一些抗争吧,但是来了以后发现,其实那些政客已经没有办法(组织)起来,所以他到这里来了以后就是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一个。
解说:国家实现民主的前途渐趋渺茫,章太炎不惜以死扞卫共和,在家书里他反复叮嘱汤国梨不可贸然北上,时而又表达出盼望妻子来京团聚的愿望,甚至写下了“纵令死别,犹愈生离”的哀婉话语。太炎先生痛苦矛盾的心情,跃然于纸上。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汤国梨正在为丈夫的早日归来而多方奔走。无奈收效甚微,袁世凯几次派人劝诱汤国梨北上与丈夫团聚,试图以此掩盖软禁章太炎的事实,汤国梨始终不为所动。
沈建中(杭州章太炎纪念馆研究部主任):汤先生是一个考虑问题很细致的这么一个人,参加过辛亥革命的。看问题看得比较细致,这一点就是夫妻配的很好。因为她也是出于种种考虑吧,尽管袁世凯可能对章太炎不怎么样,但是袁世凯还有下面的一些人,一些武人,对不对,看你们竟敢辱骂元首,可能会对章太炎先生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就没有北上。
解说:1915年,袁世凯开始筹备登基大典,许多“名流”在袁党的授意下,纷纷上书劝进。有人提出,如果能让章太炎撰文一篇拥护帝制,定能博得人望,使局面大为好看。十余年前为了反抗皇权,章太炎在《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一文里,对满清皇帝大张挞伐,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如今到了民国,竟然会想到请他来为复辟帝制高声颂贺,袁世凯晚年的昏聩可见一斑。章太炎愤而提笔,一挥而就写下了致袁大总统的书信一封,某忆元年四月八日之誓词,言犹在耳朵,公今忽萌野心,妄僭天位,非惟民国之叛逆,亦且清室之罪人,某困处京师,生不如死。但冀公见我书,予于极刑。较当日死于满清恶官僚之手,尤有荣耀。写下这段文字的章太炎早已是忧愤共决。辛亥革命成功数年,民主共和的理想却再次被心怀帝王幻梦的独裁者所毁灭,此时的处境让章太炎想起了十年前以身殉道的邹容,那个他为之伤惙不已痛悔终生的革命同道。
邹容因“苏报案”病死狱中 章太炎为此终生耿耿
曾子墨:1903年,章太炎为邹容《革命军》一书作序发表于《苏报》,文中鼓吹排满革命,号召国人推翻帝制,建立共和。《革命军》一书及其序言,被视为讨满檄文广为流传。最终导致苏报案发,章太炎自信言论无罪,不肯走避。坐等租界巡捕到来,并以大义相招邹容入狱,肝胆相照的革命豪情令世人深受鼓舞。日后邹容不堪西牢的非人凌虐而冤死狱中,令章太炎终生耿耿,心有不安。
解说:邹容吾小弟,披发下灜洲,快剪刀除辫,干牛肉作糇,英雄一入狱,天地亦悲秋。临命须掺手,乾坤只两头。这是1904年章太炎在狱中写给邹容的一首诗,章太炎长邹容17岁,邹容对他一向以兄长待之,因为章太炎是浙江人,邹容是四川人,两人就以“东帝”和“西帝”互称,常在一起纵谈国家大事,鼓吹革命。苏报案发后,清廷施压租界巡捕的行动已放出风声,苏报的发行人陈范和主编章士钊各自躲避,身为主笔的章太炎却自愿留了下来。
熊月之:巡捕房那时候来抓人呢?事先都放出声音来了,都放出风声来了,那时候当官的人呢,就是那个管这些事情的人,其实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可能反正放风声,你们能跑就跑吧,那么陈范他们其实都跑掉了,章士钊是最重要的人,章士钊也没有事,因此呢这个章太炎是完全可以跑的,吴稚晖也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他,说你可以跑的,他觉着你们这些人都胆小,我不怕,当然他没跑。
解说:章太炎并不知道,清廷已经密令,将本案主犯一日逮上海,二日发苏州,三日解南京,四日槛京师,从速斩决,杀一儆百。
熊月之:他自己进去了,然后呢实际上是他写信叫邹容进去了,邹容本来已经跑到一个传教士家里躲起来了,然后呢邹容接到他的信,觉得呢这个大哥叫我来嘛,我不能不来,因此呢说为邹容自动投案,其实是章太炎写信叫他来的。
解说:晚清政府对新兴的出版业和报刊文章控制十分严苛,几乎就在《苏报》案发的同时,同样由于在报上发表文章,而获罪的沈尽被清廷逮捕,入狱一天未经审判即被仗毙,这件公案不但引起国内外舆论对清政府的口诛笔伐,同时也为章太炎和邹容的审判赢得了相对宽松的氛围。
尽管清政府捕杀“反逆”之心极为坚决,但是由于报纸在上海租界刊印发行,苏报一案最终得以在外国人的法庭上进行了公开审理。
熊月之:他是三年,邹容是两年嘛,判的这个刑呢,从一个历史的角度来看是判得很轻很轻的,只不过是出来了以后,就把他驱逐出去。就当时如果是落在清政府手里和租界里面,那完全(不同了)。
章念驰:那么这三年当中受尽了折磨,他们用各种刑法对他施刑,包括将他10个指头用夹子夹到人昏厥过去,用那个棍棒啊,锤子啊,捶打他,所以几次的残酷的虐待,他就以绝食来进行抗争。
解说:据章太炎回忆,提篮桥监狱里的印度狱卒尤为横暴,动辄拳棒加身,每每反击必遭多人围殴毒打,直至闷绝,食不足果腹,身心饱受摧残,直如地狱耳。
牢狱之中不见天日,章邹二人便常常以联诗作对互相鼓励。邹容在给章太炎的和诗中这样写到,我兄章枚叔,忧国心如焚,并世无知己,吾生苦不文。一朝沦地狱,何日扫妖氛。昨夜梦和尔,同兴革命军。豪气干云的东西二帝,最终没能一起走出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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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楼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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